我爷爷奶奶一生育有五个儿子,我爸爸排最小,人称老五。爸爸的朋友中也有要好的称他为五哥。
除了一栋家传的祖屋以外,爷爷只在离家不远处修建了三栋房子,爸爸最小也是最不乖的那一个,所以理所当然那时候他还不能分到什么。
大概17,8岁的时候爸爸只身一人去了云南,在那里的一个山村开始了养蜂生涯。
爸爸平常就不是个省事的料,打架喝酒什么都不忌讳。那时候的养蜂人基本都是在蜂窝附近搭个简易帐篷好方便养蜂,初到云南的爸爸随便选了块地就开始搭帐篷。
有旁边人看到就过来劝告说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坟头吗,而且还是一个18岁左右少女的的新坟头。见此大家都纷纷劝阻说这样十分不吉利也是对死者地不尊重。
可那时的爸爸年轻气盛,虽然心里已经开始打小鼓,但还是嘴硬,于是最后终究还是把帐篷搭在了了在那位少女的坟头旁边。
爸爸那时并不醉心于工作,倒是对喝酒情有独钟。于是乎夜夜笙歌,几乎每次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一日在朋友处喝完,已经微醉,回来时手里还拿着酒瓶边喝酒边踉跄而行。这时在昏暗的山村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粗略大量约摸18岁左右,齐耳短发,一身类似旗袍的装束,颜色是说不清的红到发黑还是黑到发紫。
她飘然而来,意图靠近我爸爸,嘴里不停说着,来啊,来喝酒啊,来我家喝酒啊,我们一起。
爸爸一个激灵,头脑开始清醒,之前在老家也见过一些东西,知道这女人来历不明,而且那个年代在那个地方哪里会有少女半夜出来邀人归家共饮,想来十有八九定是那些了。
于是我爸爸十分镇定的摆摆手,不让那女的靠近,并且边赶边说着,不去不去,我要回自己家。当然这是我爸爸的描述,我估计应该是故作镇定来的更贴切些。
爸爸这么一说,少女反而更加不依不饶地跟着我爸爸,不停地说着来吗来我家吗,我陪你一起喝酒,来我家吗。并且试图拖着我爸爸的胳膊拉着他前行。
爸爸虽然有点醉,行动略为不便,但头脑这时已很清醒,他不停挣脱着,终于爸爸发怒了,大声的骂她叫她滚之类的话,然后她就消失了。爸爸一路小跑回家。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到爸爸深夜醉饮独自归家时,那女的几乎都会出现,无一例外的要我爸爸跟她回家一起喝酒。到最后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不管不顾我爸爸怎样破口大骂都不会轻易离开的地步,并且直到进入帐篷内,她才不敢轻易靠近,我想这大概要归功于爸爸眷养的那头站起来比人还要高大的狼狗。
一次爸爸因酒醉借宿在当地一个朋友家,当他关灯准备入睡时,那女人的脸突然在窗头出现,像是只有一个头贴在玻璃上又像是嵌在玻璃里面。天哪,她居然还笑了,嘴巴一张一合又在那里说着,来啊一起来喝酒啊,来我家啊。
爸爸的头皮一阵发麻,抓起酒瓶就砸到玻璃窗上,哐铛一声玻璃碎裂一地,而那女人的头却又在另一个窗玻璃上显示出来。哈哈哈,笑声比之前更加大声,而此时此情,也是更加令人胆战心惊,似乎是挑衅一般的,她又开始重复的说着,来啊来啊,来和我一起喝酒啊,来我家啊。
当一个人怕到一定程度时,反而会因为变得愤怒而更加勇敢。当时的爸爸就是这样。他嘴里不停咒骂着,抓起身边的酒瓶朝窗玻璃砸去。声音引来了爸爸的朋友,当晚的事爸爸没有细说,后来有没有再睡我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的一小段时间,爸爸也不敢在深夜独自回帐篷了,毕竟搭的地方比较偏僻。但他心里还是会害怕,于是买了很多酒在帐篷里喝,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也常常会看到那个女的出现叫他一起去喝酒。
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养蜂也更加没精神,还要写信叫我爷爷奶奶给他寄生活费。他也没跟别人说,毕竟当初是他自己不听劝告非要一个人住在那。爸爸死要面子和当时不服输的个性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爸爸认识我妈妈还在继续。
那个年代的农村,偶尔会有电影在晚上播放。就是那种将影像投射在一块大布料上的那种。(我也不是很了解)当时算是一种挺时髦的消遣了,并且只要一个村里有播放,大家都会家家户户相互奔走呼朋唤友的来一起观看,包括邀请领村的亲朋好友。
爸爸就是和朋友一起在看电影的时候认识了我妈妈,话说我妈妈当时还是村里有名的美女。身材小巧,眼睛有点类似丹凤眼,肤白,笑起来两个淡淡的酒窝。
一来二往的,经过爸爸的强烈攻势,他们开始交往,据说当时他们约会都要偷偷摸摸,出门左顾右盼,还要保持一定距离,以免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话。外婆比较开放,也很喜欢我爸爸,同时舅舅也跟我爸爸建立了很深的友情。
与此同时,随着我爸爸跟我妈妈感情的与日俱增,那个少女也更加变本加厉。不断出现要我爸爸跟她一起,爸爸那时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沉浸在和我妈妈爱情的喜悦当中,总之那时候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她闹的凶,爸爸砸的也就凶,骂的也更凶。
直到一天晚上,睡梦中的爸爸忽然被他所养的那头大狼狗的叫声给吵醒。醒来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一阵阵寒意涌上全身。这时他才看清楚帐篷的门口,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月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眼耳口鼻处有血涌出,猩红细长的指甲在空中挣扎,面目狰狞。口里发出比以往更可怖的不大声却比哭还要难听的笑声。
她慢慢的走近,第一次她走进了帐篷里,大狼狗从最初的怒吼变为嘶吼到最后已经转变成了类似哭泣的呜咽声。爸爸的大骂也只是让她的面目更加狰狞,笑声更加可怖。
随着她的接近,此时的大狼狗几乎全身都已经缩在了床底下,爸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每一个毛孔都是寒冷的,当时的他几欲虚脱,完全散失了勇气,他甚至觉得自己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爸爸不想就这么待在那里等待她的靠近,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他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在那种脑里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他想到了我妈妈。爸爸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疯狂的夺门而出,他听得到后面那女人的声音,他不敢回头看。
爸爸边跑边摔,不停哭喊着,有史以来第一次那样狼狈,甚至喝醉酒都没有这样踉跄过。
他终于跑到了妈妈家的院子里,他大声的呼叫拍门,舅舅一开门,他就躺在了舅舅的怀里。
外婆和妈妈也出来了,抬着我爸爸到了舅舅床上,爸爸不停抽搐着,问他怎么了也是什么都不说。
安抚了很久,爸爸才冷静下来,当晚和我舅舅共睡一床。怕吓着我妈妈,爸爸第二天才告诉了我舅舅和外婆。
爸爸说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前所未有的害怕。再后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至少没有那次那种致命的害怕。
后来我就此事分别向舅舅和外婆打听,均证实确有此事。并且回忆当时我爸爸是只穿着一条内裤,可能在帐篷里吓得不轻,根本无法也无暇穿衣了。
舅舅说听到我爸爸那么凄惨的叫声他都被吓得好几天不敢睡,而且也说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我爸爸如此害怕。
我想,现实生活中,碰到那样的事,确确实实是很吓人吧。
听完爸爸的描述,舅舅和外婆不觉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外婆当即就去找了村里的通灵人士。回来后说,是你帐篷旁边刚去世不久那个女孩,本来就英年早逝,心有不甘,你却还跑去招惹她!又见你年龄与之相仿且相貌端正,就起了要拉你陪她的念头。还好你身上阳气重,不然现在已经怎样了谁也不知道。
爸爸心下大骇,昨晚她真的就是要来我的命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爸爸急切地追问。
没事的,外婆摆摆手,你阳气重,昨晚那样的情景,她也不能拿你怎样,我和另个通灵人士已经去做了一些事,你只要去她坟前上香道歉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切记一定要马上搬走。
爸爸将一切照做,暂时在我外婆家住下,一小段时间后又重新搬出去好方便养蜂,当然一起出来的还有我妈妈。
外婆也算是正式把这个女婿给认下了,没过多久,妈妈怀孕了。而随之而来的,是妈妈的噩梦的开始。
怀孕没多久,爸爸又旧病复发,开始醺酒,几乎都是要到半夜才会醉醺醺的回来。妈妈劝过很多次,爸爸每次都以养蜂地阴气重需要喝酒壮胆之类的话来作为借口。而妈妈在遇到我爸爸之前虽然多少也听过一些鬼神传闻,但她从未遇到过任何一丁点能和灵异沾上边的怪事,包括最普及的鬼压床。
爸爸的蜂窝都养在偏僻处,附近就只扎着我爸爸这一个帐篷。那时候大狼狗也已经被卖给别人,深夜独自在帐篷内的妈妈常会感到无端的害怕,刮风下雨夜,帐篷都会灌风漏雨,常常独自一人的她感到很无助。
也是从那时候妈妈开始接触到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比如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或者徘徊的人影,或者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想想毕竟是在野外,她虽然害怕却也并未往那方面去多想。
而一件事情的到来也让我妈妈的人生观彻底发生改变
入夜,熟睡中的妈妈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所勒醒。模糊中看到爸爸身体上坐有一个女人,正用一只手掐着爸爸的脖子。而另一只手正掐在妈妈的脖子上,她惊惶失措,拼命挣扎,她感觉得到身边的爸爸的身体也在同时扭动。
因为被坐着动弹不得,也无法呼喊,他们只能下意识的用双手尽力去掰开她。正当他们快受不了时,那女人忽然就那么不见了,他们猛的坐起,大口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后,爸爸开始骂那个女人,妈妈怔坐着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她颤颤巍巍的问爸爸是否也看到了,爸爸说没事,是我们太累了,做梦而已,骂几声就好了,别想太多。妈妈不语,但联想到爸爸之前深夜呼喊救命的反常情景,心里已经开始在怀疑是不是碰到了所谓的脏东西。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那个女人又是越闹越凶,开始频繁出现,甚至平常妈妈都能偶尔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笑声。还能听到她站在帐篷外叫爸爸一起去喝酒。
最后一次被掐时,那个女人又现出了厉鬼一般的恐怖摸样,她狠命的掐着我爸妈,长长的黑红色指甲抵着我爸妈的脖子,似乎要嵌进肉里似的。他们抵抗着,使出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呵"的一声低吼,那个女人忽然大笑,身体向空中翻滚,滚成黑色球状般又渐渐散开直至消失不见。
爸爸妈妈同时坐起,看到双方脖子上都出现了被掐后的勒痕,一道道触目惊心。
余惊未尽的妈妈大喊,难道这样也算是做梦?是我们互掐还是自己掐自己?
爸爸瞬时无语,他怕妈妈在那样的情况下听了会害怕,于是安慰妈妈明天就搬走,到时候会告诉她一切。
第二天,他们暂时又先搬回了外婆家。爸爸把一切都向妈妈说明,也坦承这段时间,他酒醉夜归时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可能是因此把她引到了帐篷住处。
爸爸决定不再在云南待下去,他和妈妈临走前去那个女人的坟前上了香,然后带着我妈妈去了贵州,这次把帐篷搭在了养蜂人比较集中的地方。
据我妈妈说,当时的养蜂条件十分艰苦,基本养蜂的妇女即使怀孕也都会先把孩子打掉。爸爸妈妈也不止一次的动了要打掉我的念头,可是每次走到医生那里,还是不忍心又折回。
至于爸爸,依旧是改不了不务正业,嗜酒如命的不良习性。妈妈每次一生气,就会赌气打肚子,然后挨饿几天不吃饭想着把我饿掉算了,反正爸爸也不在乎他们。
妈妈生我时,肚子的隆起程度只有一般人三四个月大左右,用外婆的话来说,你不说根本看不出来我妈妈已经怀孕。妈妈说还好你命大,怎么折腾都没掉。
可怜的我生出来时,比一般初生儿都要小一倍,通体发黄,皮肤皱巴。医生说因为严重缺某种营养,所以头顶上还凹着一块洞,左手臂上布满深红的胎记,一双眼睛因为身体的瘦小显得巨大无比,滴溜溜的转悠着。爸爸用一只手拖着我说,这么小能养的活吗。直到现在他们都常常会说起,刚出生的我就像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