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年末,我爷爷被诊断出癌症。这个父亲家的人不是很亲。虽然爷爷是那边最爱我的长辈,但我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从苏州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的。家中人丁稀少,奶奶年事已高,也需要人照顾。父亲和姑姑轮番上阵,日夜看护,都是50多岁的人。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很憔悴。我于心不忍,开始了刘元陪床的生活。爷爷经不起化疗的折腾,吃了两天的药,吐了很久,最后啊,只能采取保守治疗。白天还算是平稳,但是入了液压,疼痛就会加剧,他会疼到睡不着觉。我在旁边也只能看着,陪他一起熬,希望把病痛都熬走。作为一个学医的人,在这种时候的无力感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好在老人家精神还不错,醒着的时候会和我聊天,或者一起看电视。情况不好不坏地维持着。转眼到了一五年,我夜晚在医院陪护,白天换回去睡觉。每天头重脚轻地忙碌着。奶奶在父亲和姑姑的陪同下来医院探望了几次,爷爷给了她包了爱喝的汤,来医院呢,每次都喂给爷爷喝。爷爷喝得很费力,但每次都尽量多喝些。等奶奶走后,有时它会吐,我看着难受,总是会边收拾边低头抹眼泪。父亲家在北方,冬天的时候是会下雪的。往后的日子,雪就没有再停过了。它越来越虚弱,好像那些仿佛无穷尽的雪把它的生命力都带走了一样。我看得心焦,可是也只能看着。在爷爷去世的前一周,他的情况突然有了改善,精神慢慢的变好,有时候会突然把父亲叫过去,让我们回避,嘱咐他一些事情。每天让我给她去食堂买饺子,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吐,我感到特别开心。有天我在厕所洗手,听到它的声,和人交谈着什么,我以为是父亲回来了。结果推门出去,并没有人在。我就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天晚上,爷爷说要吃我奶奶包的牛肉汤。我就赶紧回家带了一桶过来,他吃完了之后就睡下了,也没有喊痛。夜里我也没敢睡熟,经常爬起来看着他。接近黎明的时候,他突然说起了胡话。两个手在空中划来划去的,像是在抵抗着什么。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在做噩梦或者是不舒服,急忙就把他叫醒,问他要不要找医生过来。她神情有些呆滞,说,不用了。他听到了锁链的声音,要锁住他,我听得心头阵阵发冷,保险起见也不敢再睡。我盯着他到了天亮。六点钟,姑姑过来换我班儿。我累极了,打的士回了家,洗了澡儿,躺在床上,很累。但是我完全睡不着,心里就像是什么被抓住了一样,拼命地催促我,不要睡,不能睡,一定不能睡。冥冥之中,仿佛真有神灵。我预感到会有事儿发生,就起身穿好大衣,又赶到了医院。姑姑在床的一边坐着,见我来了,和爷爷说。你孙女来了,快看看呀。我走过去,站在了床边。爷爷一手再输着血浆,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食指。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捏了一下,在暖融融的房间里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如堕冰窟。我突然感觉到非常害怕,转头和姑姑说。快叫医生来。姑姑被我的脸色吓住,问我怎么了,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只是从心底往外的发函,恨不得抖成一团。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对他说。爷爷好像要不行了,快去叫医生。我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感觉房间里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姑姑马上按了零,然后跑出去叫了人。此时,我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全身僵硬,只能握住了她的手,也只能祈求天地再多给他一点时间。转眼的功夫,情况急转直下。爷爷的口角泛起了白沫,医生来了也没迟疑,马上开始了急救。我眼见着这肾上腺素全部推了进去,可是最后心电图还是没有了波峰。其实啊,老爷子85岁了,算是喜丧。他走的那天,雪大到了极点,医院楼下的马路上,大大小小的汽车堵在了十字路口的地鸣着笛,可是雪却吸收了所有的声音。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白的雪,后来就是准备了。他的身后是找了个看沈先生搭灵堂写挽联,我不敢多想从前的事儿。据说,阳间人的思念会牵住逝去人的灵魂,让他们不能安心往生。也许他那天真的是被谁带走了。如果另一个世界存在呢?大概真的是需要一些引路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