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天冷得早。牡丹峰下龙凤村的乡亲们,正在场院里忙着打场。这时,有一个人忙得不消停,他一会儿走到屯东头儿望望,一会儿又到西头儿瞧瞧,急得站不安坐不稳6 有个年轻人走到他跟前儿小声问:“李大爷,你不是说定了吗?天都到这时候了,怎么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呢?”
原来在这个屯儿里,乡亲们都信得过老李头儿,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少不了找他帮忙。再说,他曾几次进山,见过抗联领导陈翰章。这次要给抗联队伍送粮,都推举他挑头儿。老李头儿没辜负乡亲们的一片心意,他和抗联取上联系,回到屯儿里,跑前跑后地筹集粮食,定在今天中午取走。可是太阳都偏西了,也不见抗联来人,乡亲们谁不着急呢.
老李头儿心里也没有底儿。因为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鬼子就经常出动大批人马,联合屯儿里的自卫团①,到处抢粮。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妇女跑到老李头儿的跟前,用手指着屯东头的山弯儿说3 口李大爷,你看那边儿来的是什么人? ”
①自卫团,嵬子组建的汉奸队伍.
老李头儿转过头去一看,不觉大叫了一声:“不好,鬼子来了,这回可坏了。”
山弯儿处来的正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日军讨伐队,前头的一个扛着膏药旗,直奔村子走来。这时的老李头儿顾不得一切,挨着个儿到场院里去报信,边跑边喊, “快把粮藏起来,鬼子兵又来抢棍啦!”
可是,哪还来得及呀,鬼子的人队人马,眨眼工夫就来到了屯口儿,上百人的队伍,走过一个场院时,都眼盯盯看着粮食出神儿。乡亲们都小声嘀咕着,埋怨老李头儿没把时间弄准,把事儿给弄砸了。
这时这队全副武装的日本讨伐队,绕过场院,连脚都没停就过去了。老李头儿和几个年岁大一些的老人‘跟在鬼子后边,要看个究竟。鬼子讨伐队一直开到自卫团的院儿里才停了下来。自卫团丁,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赌钱,齐吵乱嚷,把个团部弄得乱七八糟,门口的岗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讨伐队里一个嘴挂仁丹胡儿的小胖子站在院中向屋里喊话,°自卫团长的哪边去了? ”自卫团长蔡林山,好抽大烟,人家都叫他蔡大烟,听到外边喊声,把大烟枪往炕上一扔,借着几口大烟提起的精神,几个高儿就蹿到院中,一见是队日本兵,忙上去点头哈腰地道歉:“皇军的来了,失迎,失迎! ”
小仁丹胡儿问蔡大烟;“你的是自卫团长? ” “是!是!” “抗联来了没有? ”蔡大烟又连忙回答:“抗联的没有!” “什么没有,不是要在今天来抢粮吗? ”
站在院儿外探听消息的老李头儿和其他几位老人在小声嘀咕着, «是谁报的告,鬼子讨伐队咋会知道得这样详细呢? ”
仁丹胡儿扇了自卫团长一顿耳光子,叫他把自卫团集合到院中,命令自卫团丁说, “你们赶快去套车,把场院里的粮食装好送走,要不的话就得叫抗联抢走的. ”
蔡大烟听完,马上命令团丁行动,不一会儿就从屯里套出三四辆大车,由自卫团丁押着来到各场院里,把乡亲们刚打下的粮食都给装上大车拉着,直奔西门外集合.
大车来到西门外,被一百多乡亲给围住。原来乡亲们要和鬼子们拼个你死我活,有的手里掐着大斧,有的拎着木棒子,不让大车再前进一步。这时跟在大车后面的日军讨伐队,“涮”地一声散开,把大车和自卫团丁围在中间。仁丹胡儿一声令下,把自卫团全部缴了械。正在乡亲们不知咋回事儿的时候,从鬼子讨伐队里站出一个人来,把战斗帽儿往下一摘,老李头儿才看清楚,他不是鬼子兵,正是大家盼望的抗日英雄陈翰章。
老李头儿一旁喊了声:"陈翰章! ”忙上前握住手说:“俺们可把你盼下山来了!*
讲述者,新莲清男78岁汉族境河县横道子桦比句子村和民不识字
采灵者*王凤阁男文化干部
采录时间, 1985年
采录地点*垃河县漂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