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相传在哈斯朝鲁河河岸,有个放牧的姑娘。她唱的歌儿就像黄鹏鸣转$她的模样好似百合那样美丽。赶路的人若是看见她,都停下走马,青年牧民若是看见她,都不愿意到别的牧场去放牧。人们都叫她“百合其其格》。
百合其其格家三口人,阿爸叫宝音图,额莫叫爱根花。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蒙古包破旧得不遮风雨,哈纳①朽烂得都要断了。家里除了一头花奶牛和一四老骤马,再也没有什么了。这匹老骥马,肚子总是挺大挺大的,可从来没有生过一个马驹儿。牧民一看见宝音图就说,"喂!宝音图,黄骡马要下驹了。”谁看见都这样说,说得草原上的牧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说得鸿雁飞去又飞回,也没看见它生下一个马驹儿。
一天清早,有一对鸿雁在天空叫。老牧人都说3 “鸿雁三声叫,必是吉祥兆。“果然,这天宝音图的老骤马生下来一匹大马驹,黄鬃黄毛,好像金马驹一样。可是,老骤马生完马驹就死了,一家人心疼得不得了,只好伤心地把它埋了o小黄骡马越长越漂亮,白天太阳一出来,黄鬃黄毛就闪着金光;夜晚月亮一出来,黄鬃黄毛就闪着银光,跑起来简直赛过天上的流星。当小黄骡马一岁的时候,百合其其格就骑着它到哈斯朝鲁河去饮水,当小黄骡马两岁的时候,百合其其格就骑着它去放牧$当黄骥马三岁的时候,百合其其格就骑着它去和男牧民赛马,每一回都得第一名。百合其其格非常喜爱小黄骡马,小黄骡马也总爱围绕在百合其其格的身前身后转。
一天夜里,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阴得像一张黑牛皮,西北风扑打着包门“咕咚咕咚”地山响,远处饿狼“嗷嗷”嗥叫。爱根花吓得一宿也没敢合眼,因为老年人常说: “夜里听见野狼嗥叫,是不吉祥的征兆。”她几次三番地起来点着佛灯磕头祷告。等天快亮的时候,西北风刮得更猛了。突然,包门“咕咚咕咚”地猛响了几下,接着“当”地一声,被人踢开了,只见王爷的百岱②带着府丁冲了进来。百岱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王爷的黑马鞭子,瞪着一双眼睛大喊:“给王爷缴人头税的日子都过去两天了,为什么还不送去!缴不上五只羊就要拿人头顶! ”爱根花一听说要拿人头顶,“扑通”跪下,向百
①哈纳,搭蒙古包的木柱子.
②百岱,蒙古王府里的一种官衔. 岱求告:“老爷,老爷,救救我们吧!家里连半只羊角都没有,上哪弄五只羊给王爷缴人头税呀! ”爱根花一边说,一边就去扯百岱的衣襟。百岱举手就是两鞭子,接着又
“当当”两脚,把爱根花踢倒在地上。宝音图要去拉爱根花,百岱的马鞭子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儿老两口儿都被打昏了过去。这时,百岱一挥手,十几个府丁一齐上来,把百合其其格绑了出去。等老两口儿苏醒过来一看,女儿不见了,跑到外边一看,马棚里的黄骡马也不见了!老两口儿又哭昏过去了。梅花小鹿是鹿群里的心肝哟,百合其其格是爹妈的心肝哟!宝音图和爱根花看着空空的蒙古包和静静的马棚子,眼泪流成了河。
百合其其格被抢进王府做了王爷的舞女。王爷朝天每日没有管弦歌舞,就吃不下三餐,喝不下六茶,饮不下九酒。一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了,百合其其格整整流了三十天的眼泪,直把她折磨得新伤压旧伤。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眼看着百合其其格一天一天地瘦下去了。
有一天,扎斯吐旗的亲王和王爷商议互换牧畜和奴隶的事儿,王爷大设酒宴招待,玉石席桌上摆满了手抓肉、马奶酒和各种山珍海味。小福晋①亲自给扎斯吐旗亲王期酒。王爷手下的梅林②走上前来献殷勤,对王爷说,“舞已练好,要不要找来表演一下,以助酒兴? ”王爷也想在扎斯吐旗亲王面前显显自己的排场,就让舞女立即出场。百合其其格也被拉了出来o可怜的百合其其格哪能舞得起来,转不几圈就昏倒了。王爷马上变了脸色,气势汹汹地瞅着梅林。梅林知道给王爷丢了脸,赶忙给王爷赔礼,恶狠狠地把百合其其格拉出了正堂,不容分说,就把她打得头破血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然后把她关在一间牛棚子里了。百合其其格躺了三天三夜,人事不知,水米没进。在第四天晚上,她昏沉沉地睡着了。刚睡着就梦见黄舞马来搭救她。百合其其格一乐就惊醒了。她睁眼一看,黄骡马真的站在她面前,还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伤口,百合其其格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抱着小马的脖子,嘴里连连叫着小马的名字。黄骡马见百合其其格醒了,就对她说:“快,快,快!我来救你来了。你什么也不用拿,只要把你的篦子、木梳、镜子拿着就行了。*百合其其格顾不得问个究竟,就照它说的,拿起篦子、木梳,镜子,黄骡马把她驮起来就“厥儿映儿”叫着跑了。
梅林立刻带着府丁,朝百合其其格跑的方向追去。黄骁马跑在前面,府丁在后面紧紧地追,毒箭在黄骡马身边“嗖嗖”地乱穿。百合其其格遍体鳞伤,软弱无力,黄舞马不敢扬蹄飞奔。说话间,黑压压的府丁在后边追了上来,喊声一片,越追越近了。百合其其格吓得心怦怦跳,她忘掉了全身疼痛,紧紧地伏在马鞍上对黄骡马说「黄舞马啊,你想法救我逃生吧! ”黄骡马点了点头。这时候,眼看府丁就到跟前了,黄骡马长长地嘶鸣
①小猫音:小若雯.
@梅林,蒙古王府里的一狎官荷. 一声,对百合其其格说:“快,快,快I我的主人,请把篦子放在我的嘴里吧! ”百合其其格伸手从长袍子里取出篦子,黄骡马一回头,用嘴把篦子咬住了,然后“嗖”地一声把篦子向后甩去,后面立刻出现了一片大苇塘。府丁当时勒不住缰绳,一下都陷进了苇塘,有的连人带马陷进了泥塘里就出不来了.那些跑出来的,在梅林的皮鞭威胁下,又往前追赶.
百合其其格骑着黄骡马踏过一片又一片的牧场,跨过一道又一道的沙丘。跑着跑着,后面又传来追赶声,她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府丁又逼近了。这时候,黄骡马长长地嘶鸣了两声,又回过头来对百合其其格说:“快,快,快!我的主人,请把带来的木梳放在我的嘴里吧! ”百合其其格伸手从长袍里取出了木梳,黄骡马一回头,用嘴把木梳咬住,又“叭”地一声把木梳甩了出去。木梳一落地,立刻就变成了一大片森林。奔跑着的马哪能立即煞住四蹄,有的就撞在了大树上,连人带马一起摔了下去,没摔倒的梅林就逼着他们往前追。眼看又要追上了,这时黄骡马又长鸣三声说:“快,快,快I我的主人,请把那面镜子放进我的嘴里吧!力百合其其格把镜子往马嘴里一放,黄骡马一回头从口里飞出一道银光,后面立即就出现一个明镜般的银水湖。正在打马飞奔的府丁们勒不住马圈绳,“噗咚”,“噗咚”都掉进湖里了。梅林被水浮起来,他一张嘴就“咕噜》一声,一张嘴就“咕噜” 一声,他一声也没叫出来,就被一个大浪卷进湖里去了。
百合其其格的阿爸和额莫想她想得眼睛都要哭瞎了。这一天,老两口儿正在包里啼哭,忽听外面马叫,老两口儿以为又是王爷府丁来了呢,两个人也不敢哭了。可越听越觉得这马声多熟悉呵I老两口儿擦擦眼泪,从包门的小口往外一看,见一个人骑着马飞驰过来了,再一细看这不是百合其其格和黄骡马回来了嘛!两个老人以为是看花了眼啦,又像了揉眼睛。正在这时,百合其其格已经下马了。她紧紧地拥抱着阿爸和额莫,老两口IL捧着女儿的脸看了又看,直到这会儿,阿爸和额莫才相信女儿是真的回来了。这一家人又得到了团圆。
从此以后,这片湖水就越来越深,王爷一要想过来,湖水就像大海涨潮一样,吓得王爷再也不敢来了“百合其其格和阿爸、额莫,还有心爱的黄骡马一直过着安稳的日子。
讲述者,龙梅女75岁蒙古族铁叠县庆氏
不识字
采录者,苏赫巴鲁男24岁蒙古族干部
采录时间, I960年
采录地点*前郭县查干花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