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年,关里家①的日子不好过,人们就来闯关东0闯关东不易啊,猛虎、长虫、野猪、黑熊经常祸害人。长白山里的棒槌精本来愿意给人们治病和滋补身子,帮助人们过好日子$可是那大长虫专吃棒槌,山牲口也来糟蹋棒槌。为了这个,棒槌精也打心眼儿里气得慌,盼着能有个神仙来管一管这些东西。
这事叫天上的月莱仙知道了,她就到长白山来查访,一看真是这样,是得有一位管山牲口的神仙。当她到蜩站河②上头时,看见地上有棵万年古松,树丫巴上长了一苗千年棒槌精。她就叫棒槌鸟神叼一粒棒槌精的籽儿到山东去送胎。
山东乌宁府齐河县有一家姓孙的,当家的名叫孙恩,到东北放山,麻达山③了,把堆骨头渣子也扔到关东山的大林子里了。孙恩无儿无女,撇下个屋里人,没个依靠,日子没法过,就挎着筐,拄着棍儿,四处讨饭。
有一天,她没要到一口东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两腿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劲儿了。她走到一棵大槐树下,浑身发酥,两腿打颤,就一屁股坐在树下,想歇一会JLo这时,打空中飞来一只灰黑色的小鸟,叼着一粒大参籽,在她头上打旋儿,一张嘴,把那颗参籽扔到她的怀里,就“王干哥,王干哥”地叫着飞走了。她拾起一看,通红通红的,有鸡蛋大小,形状像个猪腰子。她认不出这是啥,肚子又正饿得慌,就放进嘴里头去了。一嚼,甜丝丝的,就“咕噜” 一下咽进肚里去了©正好,这工夫打槐树叶上掉下一颗大露水珠子,“啪”地一声打在她的头上。她打了个冷战,赶忙站起来。也怪,肚子不饿了,身上也有劲儿了。
①关里家:关里指山海关以内,多指河北.山东,河甫、山西等省,以山东为主.关里家指关里人居住的地方.
②删帖河.在通化县境内,又称古河.流入浑江.汇入鸭绿江.
③琳达山.迷路.
自打吃了这颗大参籽,她身体胖了,脸蛋儿也红扑扑的,她怀孕了。这一下,村里人可就议论开了。族长一看,这不是败坏孙家的门风吗!跟几个老辈人合计了一下,要活活烧死她.好心的邻居把这事告诉给她,叫她快逃个活命。没男人给做主心骨,娘家人又老实又穷,不能给她争气,她只好拾掇个小包儿九装进要饭筐里,连宿搭夜地逃走了。
走啊,走啊,风里雨里,不站脚地走。饿了讨点东西垫补垫补,渴了就在河沟里捧几捧水喝。走了一个多月,就来到登州府莱阳县。她在一个庄户院里落下脚,给人做饭洗衣,挣碗饭吃。转过年春天,三月十六那天,她就生下个小小子,起名叫孙良。
这孩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结结实实的,挺招人喜爱的•长到七八岁时,就能帮助妈妈干营生了。长到十四五岁,见妈妈岁数也大了,干不动活儿了,他就绐人家放牛扛活,赚钱养活老妈妈。他都三十岁了,还没说上个家口。
这一年,山东又闹天灾,饿死不老少穷人,孙良的老妈得了瘠病,连碗粥都喝不上,上哪儿弄钱抓药治病!听说关东山有棒槌,能治磬病,他就把老妈安顿在邻居家里. 自己来闯关东.
到了关东,走到嫩站河,粮食吃光了,他就摘野果吃,野果落净了,他就下河抓施站①吃。有一天,正抓喇站,只见河里映着通红通红的棒槌朵子②,他就绕山爬岭地寻找起来。一夭又一夭,一月又一月,也没找到一苗棒槌。末了,他饿得不能动弹了,就咬破手指,用血水在一个大石壁上写下几行字,写完了,他就死了。
有一天,月莱仙路过这里,细细一端量,认出是棒槌精的后代,心想*孙良是个孝子,我又要封他,得给后人留下个标志啊.正好遇上了鲁班爷,她就让鲁班爷在那石壁上照着孙良留下的字迹,刻下这样一首诗,“家住莱阳本姓孙,翻江过海来挖参。三天吃个喇喇站,你说伤心不伤心!要是有人来找我,顺着古河往上寻.”又给他下了葬,修了庙。月莱仙就封他为老把头神。
孙良死后就成了保护穷人的神了,山上的野牲口都得听他管.每年三月十六,就是老把头节,人们把这一天叫"开山日”.这一天,放山人都杀猪摆席上老爷府③,送香烛纸马供奉他.
讲述者*王俊山 » 70? 汉族靖宇县农民不识字
采录者,于济源男27岁干部大学毕业
采录时间$ 1962年秋
采录地点,靖宇县靖宇馍六道街
①则帖1类似龙虾,比龙虾个头小,生长在山溪河流中.
②棒槌朵子,成熟了的人参籽,长在茎儿的上端,一大团,好似花朵.
③老爷府,放山时在地呛子周围给老把头用石块或木板修的小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