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两个族，一个叫鸟族。据说他们的祖先是鸟，他们的旗子上就画了只大鸟，人人胸前也画有鸟，使用的刀、矛、弓、箭上都打有鸟的记号。这个族人多势众，占了坝下的好地势，没得哪个敢碰她。鸟族有个规矩，凡是天上飞的都摸不得，哪个打了鸟，就是打了她的祖先，就要跟他拼命。还有个族只得几百人，他们的祖先是啥子，没得哪个晓得，连个旗号都没得。那阵人少就要遭欺压。他们斗不过鸟族人，只好搬到山顶顶去住,靠打野物过日子。这个族中，有一家只有两娘母。儿子有十四五岁，长得粗眉大眼，敦敦笃笃的，对他妈特别孝顺，有点啥吃的都先让他妈吃。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背上弓，拿根长矛，准备去打点野物回来。他走到一座山上，见半山腰有个洞洞，就钻了进去。洞洞头有两只生下没得好久的虎崽崽儿，长得肉肌肌的，很是逗人喜欢，只是饿得嗷嗷直叫。这娃儿见虎崽崽长得乖，叫起又可怜，想弄回去喂起，就把它们抱走了。半路上，天上飞来一只鹤鹰。这鹳鹰是鸟族供的一只神鹰。它在天上,看到下面有个人抱了两只像猫儿的东西玩，肥鲁鲁的，默到又是人们敬它的活食，冲下来张起嘴就啄。两只虎崽崽儿遭啄痛了，就用爪爪去抓。几抓就把那鹰的毛毛抓脱了，皮子也抓烂了，血汩淋当的飞起跑了。这娃儿一见伤了鸟族神鹰，晓得闯了祸，心想要是遭鸟族人晓得了，我们族的人都有杀身之祸，就不敢回去了。再说，那鹤鹰飞回鸟族人供它的地方，鸟族人一见，那还了得，神鹰遭整成这个样子,就谙①是山上人干的。他们的头头就带了上千人，向那族人的山上杀去。山上的那族人搞不醒豁②为啥子山下杀来恁多人。眼看就要杀上来了，总得想个办法啊!这族人的头头是个老头儿,他见鸟族人来了恁多，挡是挡不住的，只好叫族人赶忙逃命，逃脱好多算好多。恁个一来，整个山上就乱了，背的背，抱的抱,个个扯伸脚杆就开跑。最后，这头头和那个娃娃儿的妈，还有一些实在动不了的没有跑脱，遭鸟族人杀了。鸟族人走了，那些逃命的才阴 ①谙(dn)：估计q②醒豁：明白.清醒中一个阳一个的回来。过了几年，那个娃儿回来了。他已长成个力大无比的莽大汉了。他身后跟着两只比牛还大的猛虎，族人见了都吓瘫了。那娃儿直顾招呼人些不要怕，说「这老虎我喂它们几年了，跟我一起长大的，和我就像亲兄弟一样。它们不会伤你们的，你们就叫我虎娃好了 J虎娃听说她妈遭鸟族人杀了，就跑到他妈坟前哭，众人劝了半天才劝住。虎娃见妈坟前有坨大石头，就对天吼道：“此仇不报，我像这坨石头一样粉身碎骨! ”他一拳向石头打去。“当”的一声，几百斤重的石头被打得粉碎。大伙见虎娃有恁大的气力，都看神了。好大一阵才有人说:“这下好了，有了虎娃，我们族就有救了。我们喊虎娃当头头算了。”大伙都说要得。虎娃说:“大伙要我当头头我就当，从今天起，大伙都要听我的J虎娃当了头头后，找人做了一面大旗，旗上画只老虎，又叫族人个个胸前画老虎记号。从此，这族人就叫虎族。他们住在那个山上，三面是悬岩，只有一面有路可以上下。虎娃叫大伙用石头垒了一道寨墙，只留一道寨门，白天派人看守，晚上放出老虎巡夜。他又把身强力壮的族人召拢来，教他们用树枝藤条蒙上野兽皮做成盾牌，说这家伙打起仗来挡得住刀矛棍箭。没隔好久,这些事就遭鸟族人晓得了。鸟族人见虎族人打出老虎旗号，又修寨子练兵，怕他们二天来报仇，倒不如趁现在他们还没成气，杀上山去斩草除根。他们全族出动，一窝蜂向虎族山寨杀去。虎族人早有了防备，把寨门关得死死的。见鸟族人杀上来了，远处的用箭射，近处的拿石头砸。鸟族人死伤了很多，而虎族人的汗毛都没碰到一根，气得鸟族头头哇哇乱叫。两天过后,虎娃找些人来商量咋个才打得退鸟族人。因为，围久了大伙都要饿死。大伙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好法子来。正在这个时候，虎娃身后的两只虎轰轰地叫了起来。虎娃见两只虎朝他又叫又跳，一下子醒豁过来。他对大伙说有办法了。他叫来两个大汉,对他们说:“今晚黑半夜过后，你两个带两百个人，趁鸟族人睡着的时候，摸下山去躲在树林林头，明天见鸟族人退下来就杀J他又喊寨子里剩下的几百人回去多找些虎皮，没得虎皮，熊皮、狼皮也要得，明天一早披在身上去打鸟族人。第二天，天刚麻麻亮，虎族人打开寨门，放出两只猛虎，随后大队披虎皮、熊皮、狼皮的人就杀了出去。鸟族人攻了几天，一个二个皮搭嘴歪①的，正在山坡上睡瞌睡。突然见寨子里头冲出一群一群的猛虎，还有熊呀狼呀，数都数不清，吓得爬起来亡命朝山下跑。那两只虎见鸟族人就咬，后面的虎兵见人就杀。一顿饭的工夫，鸟族人就死伤了一大半。那些跑得快的，刚刚跑到山脚脚，树林头又杀出一支虎兵，先是一阵乱箭射，接着又是一阵冲杀，没得几个逃脱了的。这一仗，鸟族几千人的队伍都遭除脱了，连他们的头头也死在乱箭⑴皮搭嘴歪:疲惫不堪。之中，剩下的鸟族人见大势已去，全都逃到深山老林去了。两只老虎帮虎娃报了仇，从此虎族人抬起了头 ，慢慢兴旺起来，又从山上搬到坝下。他们都把那两只老虎当成神灵。后来老虎死了，全族人按照头头的葬礼安埋老虎，大祭了三天，还修了一座虎祠，立了虎碑。
讲 述 者：熊祥君.男26岁 巴县羊鹿乡塘塘村 农民 高中
采录者：李子硕 男54岁 巴县文化馆干部 高中
采录时间、地点：1988年7月于巴县民间文学集成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