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屠户开红山过后，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增派一个标①的官兵在城门洞扎住口子;乂 . 截断电信，封锁消息。按照历年的习惯，七月十五要办盂兰盆会②家家户户都要烧袱纸，祭 英祖宗亡灵，有钱人家还要趁机闹热一番。 哪晓得，今年子的七月半，当真碰到鬼罗。快打二更了，没有一家人敢开门在街上烧袱 纸。人些只敢从门缝缝头往街上觑，街面上只有巡防粮子③，端起刺刀走来走去。这个阴惨 惨的七月半的夜里，淡月无光，打更匠也不敢出门啦。 文庙西街是城内靠近南门的一条小街。这条街上，头面人物的公馆比较多，往天总要 在龙门外高挂一盏风灯照明，今晚夕这些风灯通通没有了黑黝黝的背街上，有一个身穿法政学堂公服的人，正顺着街沿，快步向城墙根走去。成都的城墙，从城外看好像高得很, 但从城内看来，却不算好高。相隔不远，还有砖砌的阶梯，方便守城士兵上下使用。今天虽 说戒严，但那些巡防粮子是偷懒耍惯了的，尽都围在城门洞附近去抽大烟、玩牌九去了。那 个身穿公服的人从文庙西街走过石室巷，快步一闪，纵上了城墙，急忙取出盘在衣服里边 的棕麻长绳，往城墙箭垛上拴牢，一个鸭子翻身从缺口处拉着绳索慢慢梭下去。当他脚踩 着城墙根的地面时，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大气。尽管他浑身已被汗水湿透了，双手也勒起 了血泡，但他都顾不了这些，急忙顺着城墙根向城南农事试验场奔去。这农事试验场紧靠锦江河岸，沿河一片杨柳树林，并无墙那人对直朝场长朱国琛的住处走去。那晚上正遇着蚕桑学堂的监督曹笃也先到了这里。这几天城内风声吃紧，他二人很留意外边的动静,早把这位不速之客认出来了待走近细看，果然是他，便齐声招呼：“顾山兄，这么晚了，急匆匆跑来，有要紧事么?” 他二人所招呼的“顾山兄”，本名叫龙鸣剑，成都四圣祠法政学堂的教员。早些年辰在 东洋留学，加入了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他早就主张，保路不仅要用文办法，也要用武办 ① 标:清末新军的编制名称，相当于后来的“团工 ②盂兰盆会：每年阴历七月十五日.佛教徒举行的祭奠祖先的仪式 ③巡防粮子:清代民间对巡防军的通称。 法。为此他曾用火炭文书邀约四川哥老会各路龙头大爷，在资州罗泉井秘密开会，商量把 保路同志会改组为同志军。今晚上，他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儿，就是想把赵尔丰开红山的 消息，转告各路同志军。 朱国琛急忙把茶水杯给龙鸣剑端来，他喝了几口茶，才把制台衙门发生的大事说给二 人听了。龙鸣剑十分焦急地说「赵尔丰下毒手了，我们得设法把消息赶快传出去!”正在这 时"J外响起脚步声，三人都吓了一跳。朱国琛伸出头一看，说：“没事，是场内一个小工来 找我。”话音刚落，那小工已经走拢了，只见他抱着一捆打磨得很光滑的木牌，请场长点数 后好发工钱。殊不知赵尔丰本来就无心办农事，早就不拨经费了。那小工见场长不开腔. 生气地说:“拿不出钱，我就把这些牌牌甩到河里!” 龙鸣剑赶忙说:“我全买了!麻烦你，马上把这些木板锯成三段，每段八寸长，两寸来 宽，连夜赶工，有赏!” 小工走后，他对朱、曹二人说「你们两位快拿出纸笔来，我说，你们写。”随即说道: “‘赵尔丰先捕蒲罗，后剿四川，各地同志速起自保自救L等他把木牌拿来,我们三人照此 写在牌子上，放下河去,这叫做‘旱路不通，走水路，呀。” 朱曹二人都点头称赞，说:“顾山兄的水电报，硬是好!” “水电报”顺河飘走了。 第二天，华阳县秦大爷的同志军就开拢牛市口外边，新津县侯大爷的队伍也拢了红牌 楼。 龙鸣剑在牛市口外面见到秦大爷，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来得真快呀!”秦大爷笑着对 他说:“你哥子的水电报发拢，我们立刻就带着队伍动身了!”
讲述者：周海山 男95岁 农民 私塾3年
采录者：冯慧云王纯五灌县文化馆干部
采录时间、地点J988年于灌县灌口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