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秧歌在我们那些地方又叫“打禾籁”。过去老板请人薄秧，都要请禾籁头①专门领唱 德秧歌。拿叶子烟时，禾籁头得的都是顶叶烟②;吃盐蛋时，禾籁头都要吃双份。为啥呢，因为 唱起歌薄秧，才薄得快醇得好,不唱歌蕊秧，人就懒拖拖的提不起精神。正像歌中唱的那样： 大田璐秧不唱歌, 一个二个难得磨, 站起像个阴司鬼, 踮到像个鬼冬哥。 『禾籁头：藕秧歌领唱人. ② 顶叶烟:烟草顶部的叶子，叶片肥大,是一株烟草中最好的部分。 薄秧歌又是哪个兴起的呢?这要从牛郎说起 自从织女回天庭后，乡亲们见牛郎老实巴交的带起两个娃儿过日子，遭孽得很，都劝 他再接一个堂客，有的媒人还上门给他说亲。牛郎心头只有织女，总想着每年的七月七相 会，随便啷个都不干。就恁个，他又当老汉又当妈，一泡尿一泡屎地把两个娃儿带大了。 农家的娃儿，到了七八岁就上坡放牛、割草、捡柴，帮屋头做这做那，到了十几岁就下 田干农活了。牛郎的两个没妈的娃儿，个个都乖，懂事懂得早。到了十四五岁，里里外外, 样啥农活都会做,成了牛郎的好帮手。他们三爷子相依为命，日子越过越像个样儿。 牛郎本来很会唱山歌，织女走后，他心头欢喜不起来，就不再唱了，不论做啥,都是埋 到脑壳不声不响的。他那两个娃儿恁个做哑巴活路就遭不住，总要唱歌乐神的才好过。他 们上坡放牛唱，割草也唱，只有跟到老汉做活路，见老汉都闷到起直顾做，也就只好不声不 响地跟到做。 单说德秧子吧，年年牛郎走前头，两个娃儿跟在后头一脚一脚地踩。醇秧正是夏至前 后，天气开始热了，俗话说:“春困秋乏夏瞌睡。到了夏至，太阳落地了，白天变长，站在田头 顶起太阳德秧，龙门阵都不摆一个，啷个提得起劲嘛。两个娃儿德呀薨的眼皮就打起架来. 一恍惚，脚就把秧子踩倒了，经常遭他们老汉吵，两个又不好说得。有一年过端午节，河头 在划龙船,两个娃儿跑去看热闹。看呀看的，哥哥看出了门道，他对妹儿说:“你看那些划龙 船的人，为啥子恁个齐心，劲又恁大? ”妹儿只顾看热闹，没懂起就问「为啥子吗? "哥哥说: “你看嘛，那些龙船上都要敲锣打鼓，一边敲一边喊号子，划船的跟到锣鼓声，号子声一边 唱一边划，又有精神又来劲。我们薄秧子，不声不响各踩各，啷个不啄瞌睡吗?” 恁个一说，妹儿也懂起了，就说:“哥，过几天我们和老汉薄秧子，也像划龙船恁个乂敲 又唱的干，要得不?” 哥哥说:“我就是恁个想的，往后薄秧子.就恁个做，免得薄哑巴秧啄瞌睡遭吵J 两兄妹商量好了，回家后就找人借了一套锣鼓，等德秧那天，哥哥拿着鼓，妹儿拿着锣 跟牛郎下了田。牛郎在前面德，两兄妹跟在后头，一个打鼓一个敲锣，一边唱起划龙船的调 调“划嘿左咧工牛郎也觉得稀奇,跟到锣声鼓声一下一下地踩，•个上午不知不觉地就过 去了，连稍都没有歇一回。 下午,两兄妹觉得老“划嘿左咧”地唱，也太单调了。他们就把放牛时唱的调调拿来唱: 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呵儿郎罗， 放起牛儿郎郎扯，上山岗哦儿郎罗。 一个下午又过去了，三爷子没得哪个啄瞌睡，秧子蕊得比哪回都快。牛郎也看出门道 来了，第二天一下田，牛郎就对两个娃儿说:“昨天你们唱了一天，今天薄秧,老汉唱个猜谜 给你们猜J说着，他就唱了起来: 什么吃草不吃根? 什么吃草打亘手⑴? 什么肚内打牙齿? 什么肚内长眼睛? 两兄妹边嬉边想，边锣鼓都忘了敲。哥哥抢先说:“准是我们放那头牛儿。你看嘛，牛 儿在坡上吃草时,总是选嫩草吃，不吃根根。吃的时候也总是亘吞下去，隔了一阵才慢慢回 嚼二” 妹儿说:“不对不对!牛儿肚子没长牙齿，更没有眼睛J 牛郎也说「我这个谜打的是四样东西，你们都用过的。你没猜对。再想想，想起了还 要唱起答对才作数J 妹儿的脑壳要灵些，眼睛一转就唱起来: 镶刀吃草不吃根， 背匏吃草打亘吞， 磨子肚内长牙齿， 灯笼肚内长眼睛。 牛郎一听就笑了，哥哥也醒豁过来。三爷子就恁个有说有笑*又唱又干的。比前一天 还要罅得快当。这一年，他们比往年先薄完，也比团转那些人家先德完。 人些见牛郎几爷子说说笑笑就把活路做起走了，也都跟着学，跟到像恁个敲锣打鼓, 像恁个唱起醇秧。就恁个，德秧歌就传开了，也流传下来了。直到现在，我们那些地方都还 兴唱募秧歌。
讲述者：杨仲良男57岁巴县双河口乡石朝门村农民初中
采 录者：李子硕 男54岁 巴县文化馆干部 高中
采录时间、地点：1988年8月于巴县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