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四弟兄，老大是老科①，老二是鸦鹊，老三是鬼灯哥儿②，老四是耗子。 老大爱赶场,讲排场，穿得周周正正的，不管在啥子地方都破着嗓子高谈阔论。老二学 了些大哥的脾气，也注重穿着打扮,爱在人前吹牛。老三学了些怪毛病，常常在深更半夜做 白天就睡大觉，弄得没吃没穿的。唯有老四遭孽，从小长到大，没有哪一个疼过它，但它 做活路勤快，生活上俭省。一年到头，难得上街买东西，不学大哥、二哥讲排场，也不像老: 叫花子样。有时哥哥们叫它上街去玩，它总是回答:“今天还有活路J ,后来老人死了，留下遗言：“戏无益,勤有功，春种秋收好过冬「不久，四弟兄就分家立 业了。 老四勤劳俭省。地里的薯块，树林子里的果子，它都——地搬回家存起来。农民收割 庄稼掉在地里的粮食，它也一粒一粒地拾起来,带回去把仓库堆得满满的。到了冬天寒风 刺骨的时候，老四一家人住在家中有吃、有喝，过着舒服日子。可是，老大、老二、老三它们 呢，还是住在枯树丫上的破巢里，妻儿大小又冷又饿，日子难过。有一天下大雪，它们实在 熬不下去了，老大想到老四家去借粮。它的妻子儿女都不愿意出门，它只好厚起脸皮亲自 ①老稍事乌鸦。 ②鬼灯哥:猫头鹰, 它到了耗子家去敲门，耗子喊妻子:“去开门看一看是哪个。”妻子开门回来给耗子说: “大爷来了! ”耗子问：“穿的啥?”妻子说:“黑绸衫子青绸褂，耗子去迎接「大哥，有啥事?” 老大摆起大哥的架子，直截了当地说:“借粮! ”老四看大哥还有点威风，忙说:“大哥用车子 来推嘛!” 老二听说大哥借到了粮，就穿得整整齐齐，摇摇摆摆地到老四家去敲门。耗子喊儿子 去开门。儿子开门回来说:“二爷来了! ”耗子问：“穿的啥?”儿子说:“白布围巾青布衫。”老 四不敢怠慢，忙请二哥进屋说:“二哥，啥事?”鸦鹊也不直说，弯环倒拐地说了一大堆废话.最后才说:“借粮! ”老四心想,它倒会吹牛! 但念弟兄之情还是说:“二哥，用车子来推吧!”老三鬼灯哥儿在风雪中更惨，巢没一个，粮无一颗，妻儿都在埋怨它。听说大哥、二哥 到老四家都借到了粮，它来不及梳妆打扮，就到老四家去了。 因大哥、二哥来借粮老四忙累了一天，天色擦黑刚想歇气时，又听见敲门声。它喊女儿 去看。女儿胆小，开门一看是鬼灯哥儿，就怯生生地回来说：“三爷来了! ”耗子问：“穿的 啥?”女儿小声说:“麻布衫子麻布褂J老四一听就不高兴，心想，你白天睡觉，黑夜进门，定 没好事。就上前问道:“三哥，啥子事?”老三也不客气，尖声尖气地说:“借粮! ”老四本不想 借，但看见三哥来势凶险，又想到三嫂和侄儿侄女饿得可怜，心一软就说「用车子来推 嘛!” 哪晓得老三鬼灯哥儿贪心,它眼珠子一转,心想：你耗子谷满囤粮满仓的,我推一车子 能吃多久呢?冬天还长着哩!就说:“我开船来装! ”老四整死不答应，一气之下关了门。 鬼灯哥儿不死心，想了个鬼点子:悄悄躲到老四家的后门边，故意弄出响声。老四胆 小,怕黑更半夜的有人从后门来偷东西，就把头伸出去看。鬼灯哥儿趁此机会，一伸手抓着 耗子说:“借不借?不借,啄掉你的眼睛，送你上西天!”老四一听是三哥，忙说“叽叽叽(借借 借)! ”接着又说:“我的粮食大哥借了，二哥又来借，三哥还要开船来装，哪有那么多的粮食 呢?”老三耍蛮说:“借不借?我就是要开船来装! ”老四说 啊。”一个叫苦，一个硬是要借，弟兄二人争倒争倒就打起来了。耗子哪是鬼灯哥儿的对手? 三斗两斗的，老三趁老四累倒在地,一嘴啄掉老四的眼睛，把耗子活活地吞吃了。 后来，耗子的家族，凡遇上惊扰或被抓着了，都认为是三爷鬼灯哥儿借粮来了，就吓得 连声“借借借”地叫。
讲述者：董海波男78岁农民教过私塾
采录者：陈义根男59岁文化饿干部中专辟业
采录时间、地点：1986年4月24日于新津县普兴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