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皇帝要招驸马,就写了五百个梅花字贴在京城。这五百梅花字都是些难字,哪个能认得出八成,就招为驸马。很多王孙公子听了,都跑去看,看了都在摆脑壳,硬是认不得几个。
有个书生听见此事,便请人给他挑起书箱,想到京城去试一试,只要认得四百字,不消说,就是驸马爷了。
有个挑书箱的人是个补皮鞋的皮鞋匠,他手艺不高,生意不好,给那书生挑书箱进京,只为混几天饭吃。此人一字不识,作事粗鲁,正如人家说的:“狗屎做鞭——文(闻)也文(闻)不得,武(舞)也武(舞)不得。”走在路上呀,皮鞋匠看到一个犁田的,就说:“这田犁得好深啊。”书生听了说:“你说得不文雅,要说‘拱背犁金,越犁越深’。”皮鞋匠把这话死死地记在心上了。
走到一处坳口上,那风吹得满地都是树叶,皮鞋匠说:“好大的风啊,树叶都吹落一抹多!”书生又说:“你还是说得不文雅,要说‘风吹树叶落千张’。”皮鞋匠又记住了。
两人走到京城,来到皇宫门前一看,一大堆人围起来看那五百个梅花字。皮鞋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拱进去看,看了一阵说:“哎呀,一个字认不得!”他本是说:“一个字也认不得。”看守皇榜的人以为他说只有一个字认不得。这个人可真不简单,马上就把他引进皇宫去见皇帝,皇帝高兴得很,就把他招为驸马。
那天晚上,皮鞋匠和公主入了洞房。皮鞋匠心头虚得很,要是问我个欺君之罪,这还得了!想来想去没得办法,逼倒只好向公主说他一字不识。公主听了很伤心,又无可奈何。以前皇帝的女儿是不能嫁二嫁的,就是驸马公死了,也只有守一辈子寡。公主没得办法,只好叫他不要说出去。
当晚公主想到,把他招为驸马了,明天文武百官都要来朝贺,要是一问三不知,那就要现眼,便对驸马公说:“驸马,明天文武百官来朝贺,要是问你这天地是何人所开,你知道吗?”皮鞋匠说:“我不知道!”
公主就跟他说:“你就说是盘古王所开。”公主怕他见了文武百官心里害怕搞忘了,就喊他拿个盘子揣在身上,说:“你要是忘了,摸到盘子就想起来了。”
公主又问:“要是问你这字是何人所造,你知道吗??”皮鞋匠说:“我又没读过书,我哪知道!”
公主说:“字是孔夫子所造。”又怕他记不起,就用麦麸子做个小人脑壳,说这脑壳就是孔夫子,叫他明天也揣在身上,要是忘了,摸-一下这人脑壳就晓得了。
第二天,文武百官来了很多,当然就要设宴。佳肴一摆上,文武百官一个个说了许多恭维的话。说来说去,有的想考一考驸马公的才学,有人就问:“驸马,五百梅花字你只有一个字认不得,才学这样高,你读过多少文章啊?”
皮鞋匠随口就说:“我读了风吹树叶落千张。”众人一听,真了不得!这驸马说话既文雅又谦逊,风吹树叶要是你去数呀,怕万张都数不完,他还只说了六(落)千章(张),不晓得驸马公的才学有好高!
又有人问:“驸马,你读了些什么书卷呢?”皮鞋匠说:“我读了瓦落猪圈。”文武百官一听,心想我们读了那样多书,还没有读过“瓦落猪卷(圈)”。不但没有读过,连听都没有听过,驸马的才学真是高深莫测!
又有人问:“驸马,你读过几经呢?”皮鞋匠说:“我读过拱背犁金,越犁越深。”众人一听“拱背犁经(金)”,一定是说他拱着背背读经书,真是十载寒窗呀!“越犁越深”,一定是说他钻研深刻,真是满腹经纶呀!于是人人赞口不绝,佩服得很。
大家一面谈,一面喝酒。歇了一阵又有人问:“驸马公,这天地是何人所开?”皮鞋匠被人问来问去,问得脑壳发昏,把公主教他的都搞忘了。他用手一摸,摸到怀兜里那个盘子,一想这盘子是扁的,就说:“是扁古王所开。”当然,这下开了黄腔,有人说:“驸马,你是不是记错了,自古以来都说是盘古王开天地,哪有扁古王开天地呢?”
皮鞋匠慌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啊,赶快说:“嗨,这个不稀奇,扁古王是盘古王的老师,是扁古王教盘古王开辟的天地。”文武百官想:“也对,确实他的才学高呀,连盘古王的老师他都晓得。
有人又问:“驸马公,这字是何人所造呢?”公主教他的又搞忘了,他用手一摸,摸到怀兜里那个麦麸子做的脑壳,就说:“是麦麸子造的字。”众大臣以为他指的是“墨子”,有人就问:“驸马,你是不是记错了?字是孔夫子造的。”
皮鞋匠又赶忙说:“孔夫子是麦麸子(墨夫子)的老师,是孔夫子教麦麸子(墨夫子)造的字。”这一说,又把所有文武百官都麻到了。这些文武百官都是拍马屁拍惯了的,不管他说得对不对,都说:“驸马,天地间只有你才学最高!”说得皮鞋匠笑嘻嘻的,虽然有的人明明知道字是苍颉造的。但看到多数人都在吹捧驸马,大家也就随口赞扬:“驸马学问高深!驸马学问高深!”
驸马才学超人的事,就像一阵风一样在皇宫里传开了。就在这个时候,边关来报,说外国敌方元帅,带领十万大军入侵,皇帝左思右想,只有驸马才学高,就命他为统兵元帅,前去退敌。
皮鞋匠接到圣旨,心头焦烂了!这可怎么办,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皮鞋匠来到阵前一看,只见对方元帅在山顶上搭起高台观阵,皮鞋匠也喊搭起高台,也跑到高台坐起观阵。对方元帅见这方元帅上了高台,心想试一下这方元帅的本事如何,就将手向头上一指,意思是说:“我能知天文!”
皮鞋匠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咚”一声落下来了:“喔,你是裁缝出身哦!我能怕你,你把手向头上一指,是说你能做帽子。哼,你看我…”皮鞋匠用手向脚下一指,意思是说:“我能补皮鞋!”
对方元帅一看,心想:“我能知天文,他能知地理呀!”对方元帅又用手指自己的肚皮,意思是说:“我肚内有才!”
皮鞋匠见了心想:“你说补皮鞋用肚囊皮最好呀,你才是个外行!这补皮鞋嘛要屁股上的皮子才最好,屁股皮厚实些,补起都要经穿点。”就用手指一下自己的屁股。对方元帅一看,心想:“哟,我肚内之才,还当不到他放的屁呀,怒由心生,这个仗不消打了。”吓得来连夜
退兵。
“驸马公上阵,敌军十万雄兵不打自退!”又像一阵风一样传开了。
讲述者:田承贵男48岁农民初中
采录者:张引男泸县化肥厂干部
采录时间、地点J986年10月30日于泸县金银乡李梓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