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港权势显赫的税更邱九成，竟让自家的千金小姐花 容嫁给月港最穷的穷汉九代穷，作说怪不怪. 九代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姓甚名谁.反正祖祖辈辈是个 穷渔夫，从小过着.一条破船翻破网，一家三代挤一舱"的穷 日子，到了九代穷这一代已经到了有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九 代穷性子倒很倔，他天天把破船摇到九九湾下持起破网撤三 网，不论网出的鱼虾多少，就收网回船,有时三网网不到半 条小鱼，他就挨一天饿.月港人见他实在穷，就顺口称他为 九代穷. 有一回九代穷的母舅来探望他，按理说：“天上天公，地 上毋舅公”那是要十分隆重款待的.可九代劳•揍一下口 袋，只剩下两文钱!母舅说：“九代穷，我也知道作穷，随便 煮碗豆腐炒韭菜请我吧!” ——168 一 九代穷的二文钱只够买一块豆腐，却少了韭菜,他一边 走一边想，开春时被税吏派差替他白种了三天韭菜，如今韭 菜也该有五、六叶了吧!对，我何不向管园的石大伯要一把 韭菜呢?九代穷来到邱家后园，见园门半掩,连喊几声没人 应.他脚躇了一会，后来想，一把韭菜也值不上几厘钱，我 就自己割它一把，往后再告诉看园的石大伯就是了. 正当九代穷蹲在菜畦旁副韭菜时，背后却来了二个人. 谁呀?原来是邱九成的千金花容和丫头春红.她俩是来后园 散心的.见九代穷进园子在“石大伯、石大伯”地乱喊，两人 就躲在石榴丛后观看,见九代穷在割韭菜，春红和小姐才走 出来,春红一见九代穷就想拿他开心. 春红故意扭着九代穷吓唬，说他偷韭菜，要把他送县衙 究办.俗话说“头回捡猪屎，偏遇猪拉稀九代穷潮身是口 也难分辨.只好低声下气求春红，千万别送官，一吃官司， 大牢蹲半年，还没人送饭! 春红说：“不送官也行，那就趴着从花容小姐的裙下爬过 去」 这春红本是拿九代穷开心，九代穷却认起真来.满脸通 红说：“这岂不太欺侮人?"九代穷越认真，春红越要他钻花容 小姐一石榴裙. 正当九代穷和春红在园子里拉拉扯扯时，恰巧卖五香花 生的阿扁从园外过，一看也乐了.这九代穷不去九九湾打 渔，却跑来这儿钻花容小姐石榴裙，真新鲜,阿扁就边走边 喊:"看新戏哟，快来看呀!九代穷在钻裙脚……” 这下弄假成真.把花容小姐闹个大红脸.花容小姐也是 一169 一 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尽管在月港，女人不象别的地方拘束, 但这毕竟招惹是非呀!她羞得掉头跑进绣楼里,把丫头春红 训了半天. 花容暗想这事若是在月港传开来就惹麻烦了,怎么办? 还亏春红精灵，想了个“糊往嘴”的"好”办法.劝花容小 姐备下几样菜，从厨房偷来一瓶酒请九代穷，让他告诉阿 扁，没这回事，别乱传! 那天夜晚，九代穷被俏情请进花容的绣楼上,九代穷从 来未喝过酒，如今推辞不过花容小姐和春红的情面，连喝了 三盏.这三杯酒落肚，九代穷立即昏头转向，迷迷糊糊醉倒 在花容的绣楼上. 花容吓得面无人色，手足发抖,这深更半夜，把个陌生 男子留在绣楼上过夜，让人家知道，就是跳落月港也洗不清 T,可不留下又怎么办?九代穷已醉成一摊烂泥，扶也扶不 动!花容只好让春红守着绣楼，别让谁进来，她自己也不敢 睡,坐在那里等到天亮. 一到天麻麻亮，花容和春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 七摇八喊，才把九代穷嗓醒.他揉一揉惺松醉眼,“咦，我怎 么睡到这儿啦?”再看一看身旁的花容小姐和春红，忽然明白 T.他闯了大祸.不问三七二十一转身往楼下跑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九代穷冲出后园,却跟管后 门的石大伯撞了个满怀,老石头正要扭住九代穷问端详，只 见春红气喘吁吁地赶来说:‘小姐说让九代穷回去吧!” "小姐……九代穷?天没亮就……晤、晤、晤……"老石 头也弄不清了，只好放九代穷回去. -170— 俗话说：*■鸡蛋再密也有缝”，九代穷在花容小姐绣楼里 过夜的事不知怎地就传开来了,这麻烦越惹越大，话柄越拉 越长，竟传到了邱九成的耳朵里，差点把他气昏了. 原来花容并不是邱九成的女儿，而是“聚宝成”珠宝行陈 世恩的女儿.八、九年前，邱九成未遇高采时，还是月港的 无赖.有一次探知"聚宝成"珠宝商陈世恩从东洋贸易归来. 他拉着几个流氓装成海盗摇着船到圭屿外拦路抢劫.陈世恩 抢着他那包金银珠宝跳了海.后来邱九成仗势霸占了陈世恩 的老婆和财产,花容也就变成邱九成家的千金小姐了.七、 八年来花容已长得“月貌花容，成了月港有名姑娘.而这时 高采太监在月港权势灸手可热，贪官魏天爵.杜宗文百计献 媚，进秘方和童男、女脑髓，食后可阳道复生，买许多娈童 歌女相遂为秘戏，十分荒淫.邱九成这舐痔闻屁的小人正打 算把花容献给高采，想捞个金山银山……谁知女儿却私通九 代穷，这岂不是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俗话说;量小非君 子，无毒不丈夫.还是先下手为强，把花容送进饷馆，了却 一桩心事吧! 这件事，让陈老板娘知道，哭得死去活来.她悄悄告诉 了女儿花容. 花容一听，这可真是晴天霹荡，祸从天降，如今母女俩 塞人矮檐下,两条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叫天，天不应;叫 地，地不灵,想来想去，已是进无步，退无路,与其进饷馆 当高太监的玩物，还不如一死了之. 最后花容支开了春红，一板汗巾，悬梁自缢了，邱九成 菜篮子打水一埸空，当然生气了.连一口薄棺都舍不得，用 一匹白布胡乱裹一下，扔进后园港汉里，算完事了. 说巧也真巧，缺嘴的汉子偏偏咬到跳蚤.花容顺着小港 汉流入了九龙江. 正好，这天早晨，九代穷又在九九弯撒网.第一网没打 着,第二网报了个空网，第三网一撒下去.哟，好沉呀!莫 非捞到一条大鱼. 他满心欢喜，用尽力气才把鱼网拉起来.啊!是个苑 尸.“呸!晦气，晦气! ”他正想把那苑尸重新推落水里.可心 里一想，不对呀!我九代穷人虽穷可不能干这种不道德的行 为,原来按这里的风俗，捡到浮尸就得煮几碗饭菜祭祀一 番，烧几陌纸线，燃后才把它掩埋掉.九代穷虽穷，买不起 祭品，可花点力气把它掩埋总可以办到的. 九代穷扛起了死尸正想上岸去掩埋.可觉得肩上那死尸 还有点热气.莫非还没死.这才放下尸体把包裹着的白布解 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花容小姐么?她怎么会沉到 江里?不管它,先把她救活要紧，九代穷手忙脚乱，烧了一 碗开水，撬开花容的嘴，一汤匙一身匙地喂了进去.然后把 花容横扛在肩上，肩胛顶着她的肚子，象救溺水者一样，让 她在肩上摇来摇去,花容并没右呕出江水，但这一摇却使花 容沉沉地叹出了那口闷气，人也就渐渐清醒过来了. 花容被九代穷救活了,她发誓再也不回到邱九成的狼窝 里去.如今除了九代穷，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诉说衷肠的亲 人了.九代穷虽穷，但为人忠厚，花容终于留在九代穷的船 里跟九代穷成了夫妻.因为怕被邱九成发现，他们把破渔船 摇到主屿外的海面上去,花容学着帮九代穷划浆，九代穷撒 — 172 … 网，夫妻俩恩恩爱爱过日子. 有一天，九代穷网起了一个花布包裹，花容一看，眼泪 汪汪，因为那是八九年前爹爹陈世恩出洋贸易带的包裹唠! 打开包裹一看，满包裹的金银珠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财珠宝的九代穷，倒闹个手足无措了.花容这才把当年父亲 被劫指包裹跳海的事告诉了九代穷. 九代穷发财了.但他仍在圭屿一带打鱼.除了修补一下 鱼船和网具外，他把那些金银财宝资助了许多许多的穷乡亲 们.
讲述人：沈丹雨教师 采录人：黄瑞金刘汉宗 采录时间：一九八四年六月 流传地区：闽台一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