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的话说到此处,无可避免的一阵沉默。
室外的雪纷纷扬扬的落着,见时辰不早,沈梅棠起身告辞:“刘公公美意,沈梅棠谨记在心。先行告退,得空就来。”
“太子也是喜欢赏雪的。”刘公公微笑道,“棠主娘娘若是见到太子赏雪,也陪他走一走。”
“好。我记着,陪他赏雪,走一走。”沈梅棠应道,却像是说了假话一般的不自然,与太子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而这种隔阂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仿若一道鸿沟难以逾越。
灰蒙蒙的天空一抹色,看不见一块云朵,宛若织女手中只剩得单一的灰白之线,织出灰白相间的素色锦绸蒙在天空上。
左手的食指突来一阵的疼痛,抬起手看时,发现指根处一块淤青,或是在抚琴之时,高亢处恐那琴弦再断,正用力而突停伤到却不知。
雪下得很厚,若洁白的地毯,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回想起刚刚入得理当书阁,刘公公让她自行到二楼挑几本书,顺道推开窗子通一下风。
沈梅棠明白刘公公的用心良苦,意在让她引起楼阁赏雪人的注意,而刘公公对这赏雪人又是有多么的熟识与了解,知道他准会回头向这边看来。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灵魂,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却交叉重叠着同样的感觉,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幻觉,仿若一日间与六一大师兄偕老二十几年。
下意识的抬起手抚了一下脸颊,二十几年不短,岁月是否也刻画上了深浅不一的痕迹......,雪花眼前翩然飞舞,空气中滞留着一种冰凉如薄荷般的清新感......
“二小姐,圣上来时,我们俩还不知道正扫雪呢,闻得刘公公施礼迎接,唬得我们俩直接就跪下了。”灰兰道,“正寻思着二小姐在楼上看书,却闻得琴声起,刚想上去告诉你,却被圣上拦住了。”
“二小
放在里面一整天
姐,你别说,赏着落雪,耳畔闻着琴音,真是令人陶醉啊!”玳瑁道,“而且,而且二小姐今日所弹奏之曲,跌宕起伏,竟比那日圣上所弹之琴声更能打动人。”
“我在门口处,闻得刘公公与圣上言,此琴音颇有春霞又回之境,然后,看见圣上点了点头。”灰兰道。
“春霞又回之境。”沈梅棠道,“没有料到,刘公公,竟是春霞宫之人。”
“二小姐,那个陪着圣上赏雪的贵妃,圣上只来这书阁饮了碗茶之工,她就催着太监前来让圣上赶快回去,我真不喜欢这个女人,真不想在见到她。”玳瑁咕哝道。
“莫要乱说话。”沈梅棠责怪道。
“贵妃,她,是不是就是婉主的亲姨母啊?”灰兰忽然想起这件事情道,“二小姐,在此时,她陪着圣上赏雪,怎么会不替婉主说话呢?”
“我就预感我不喜欢这个女人,果然没错。孔宁儿之死,全拜婉主所赐,虽然表面上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手段毒辣着呢,当谁看不出来吗?”玳瑁咕哝道。
正说着话,前面传来笑闹声,眼见着一群佳丽正在理当园中打雪仗,却没有见到太子的身影。
看了一会儿,沈梅棠没言语向前走去,忽见一个佳丽似乎是看见了沈梅棠,招手身边的人往这边儿跑过来,正是前一回,扑到太子怀中那一个身着鲜艳红衣的女子。
“当谁呢?这不是棠主娘娘吗?这大雪天的,也出来转啊?不怕冻着了,回去又得当病猫养着一个月啊?”那女子大声道。
“哈哈哈,哈哈......”身后跟来的人能有十几个,嘻嘻哈哈地笑着。
很显然,她没有把棠主娘娘放在眼里,也是前一次她也如此这般的说着这话,而太子就在跟前却没有制止她,让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为所欲为。何况,此一时,太子没有在身边,更加肆无忌惮。
“见到棠主娘娘还不上前施礼,竟敢口出狂言,如此大胆,就不怕受到责罚吗?!”灰兰呵斥道。
“吓唬谁呀?棠主娘娘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还能当几天啊?真正的娘娘是红主娘娘,太子爷白天晚上片刻不离的宠着,还用我来告诉你吗?”那个女子轻蔑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白天晚上片刻不离这事儿你都知道了?你这是窥探太子隐私啊?还不闪开!”玳瑁上前呵斥道。
“你......,我偏不闪开,能怎么样?”那个女子横在路中央挑衅道。
“你叫什么名字?”沈梅棠上前问道,腔调很是平静。
“媚乞。”那女子道。
“说吧,怎么样能让你把路闪开?”沈梅棠道。
“嗯?”媚乞没有想到沈梅棠之言,急忙转身商量道,“怎么样放她过去?”
嘀嘀咕咕一阵子,忽然见媚乞道:“你打扰了我们打雪仗的兴致,就得陪着我们打雪仗。不过,只能你一个人与我们一齐打。”
“对,一个人与我们一齐打。”身边人帮腔道。
“你们想欺负人啊?找错人了!”灰兰上前大声道。
“不打也行,病猫就跟猫一样,从这条路上爬过去,直接爬回住处去!”媚乞道。两手插着腰,极其的妖妖道道。
“可以。”沈梅棠知道她这是上次正扑入太子怀中之时,恰巧被遇见,心中窝着火,“你们一个人准备打几个雪球,人可以一个,但雪球的数量要平等。”
媚乞想了想,看了看身后的十几个人,哈哈一笑,心中暗思:“一个人两个雪球,合起来就是二十几个雪球,若是三个,还不得把你这病猫打趴下。”
思罢道:“一个人三个雪球。”
“也好。那就一个人团六个雪球,给我三个,开始吧!”沈梅棠道。
“你们以多欺少,十几个打一个呀?”玳瑁上前道,气得两眼瞪得溜圆。
“病猫自己说的,你怪谁?”媚乞吼道,“团雪球去!”
灰兰跟玳瑁虽然知道沈梅棠自是有两下子,一把追霞剑舞得上下翻飞的,还会在乎这几十个雪球吗?但也不免为她担心,毕竟对方十好几个人,出手能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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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梅棠忘记了拿书,站在窗前看着那人的背影,蓦地,想起了六一大师兄,心岸乏起思念,眼中噙了泪。
忽然的一个转瞬,那人回过头来,看到站在窗口前的她,四目相对,恰如那日里她站在水岸边回头看见窗口所站之人,虽然隔得远,却也能看得清。
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沈梅棠将自己藏在了窗帘之后,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为什么看见他就会想到六一大师兄?而想到六一大师兄她就会哭!
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确实无法描述,我无能为力!
......
当沈梅棠从窗帘后出来,再次望向窗外,沿着水岸边一行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飘飘荡荡的雪花朦胧了视线,仿佛水面上腾起一层氤氲白雾。
她关上了窗,转回身,往楼下走,却见北窗口前摆放了一张琴。
她推开了北窗,雪中的‘百尺园’尽收眼底,前几日还姹紫嫣红的花朵,攀墙而上的的花朵,只剩得突兀而立的枝丫上挺着雪花,依然可见到地面上透出那一抹的嫣红,花瓣落得满地。
回忆着那日里楼上传来的琴声,不知不觉,她开始抚琴。
特别是在雨天,或者是诸如这般的雪天,忧郁的情绪便会出来做怪,或许,认识一个人的时间很短暂,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想忘记的忘不掉,想记住的记不住。
她一边回忆着琴曲,一边心岸乏起思念,思念着六一大师兄,心绪如雪花般徘徊天空,手指拨动,曲子随心事而走,讲述着她的郁闷与伤感以及不如意。
不知不觉,她想起了对胡大恶人之恨,紧锁着双眉,杏目圆睁,将曲音弹得极其的高亢。
仿佛高亢的曲音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焰,窜起数丈之高,直接舔向天空。前一秒,是六一大师兄葬身火海,死不瞑目;后一秒,就是胡大恶人烈焰焚身,痛苦哀嚎!
高亢的琴声若嘶声的嚎叫,空气都要凝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她发过誓,非得让那大恶人血债血偿,天打五雷劈,将他烧成一把黑灰不可!
高亢的琴音不停,她的手指捻、拨、敌、打得极快,仿若一股飓风凌厉而下,所到之处草木尽折腰,直接将那大恶人抹杀!
她的面孔变得不在只是花容月貌,瞪大的眼睛之中闪烁着强烈的光芒,那一种光芒是迷茫、恐惧又让人怜爱,还有激情与痛苦交织一处,而无法描述出来。
陡然间,她停顿了一下,似是回想起弹断琴弦之事,将调子沉了下来,琴声被压制得低回不已,将继将断,断而复联,仿若外面飘荡着的雪花服帖在水面上,稍刻既融,水面无痕。
琴声若水,在她的眼波里跳跃。
若有若无的一阵风,顺着北窗吹进来了雪花,落在她的手背上,融成了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或是楼下有人打开了房门,而带进来的一阵穿堂风。
她收回了飘远的思绪,起身关上了窗子,顺着楼梯走下楼来。
蓦地就是就在一怔,忽见得那赏雪的人,正坐在书案前,饮着茶,刘公公躬身立在一旁边。
“咳,”
稍微的清了一下嗓子,他撂下手中的茶碗,看一眼沈梅棠,然后又微笑着看向一旁边。
眼前人,仿佛是六一大师兄年长了二十几岁坐在眼前,特别是那轻轻的一咳,以及落下茶碗,将头稍转向一旁边微笑着的样子,如出一辙。
一个刹那间,沈梅棠瞪大的眼睛忍住不掉来眼泪,她真想对着镜子看一下自己,是不是她也老了二十几岁?她的六一大师兄又回来了,与她偕老!
......
放在里面一整天
“棠主,见了圣上还不快些施礼呀?”刘公公至沈梅棠跟前道。
闻得刘公公言,沈梅棠忽然回过神儿来,上前施跪拜大礼道:“沈梅棠见过陛下,愿陛下金身万安!”
“免礼,平身。”圣上道,“赐座。”
“谢陛下。”沈梅棠礼道。
一时因思念的情绪起,见琴便抚了起来,情到深处,难自控,竟不知陛下何时来到此处?懂琴者,自是懂得琴语,恐怕是借琴曲所倾述忧肠,陛下必是能听出几分,沈梅棠有些忧虑!
“沈梅棠倾城绝色,更且资性聪慧。五岁里日诵千言,出口成文章;七岁里吟诗作赋,文思泉涌;未待十一岁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非是教习之所能也!”圣上道,“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过奖,沈梅棠汗颜!”沈梅棠急忙起身,再次施礼道。
“莫过谦,过谦则骄。”圣上道,“见过你的书画,着实功力不浅,字迹俊秀,所作之画传神,更是观你剑舞,刚柔并济恰到好处,为女子当中不多见者。”
“陛下真知灼见,远见卓识。”刘公公一边上前斟茶,一边赞道。
“呵呵”圣上笑着,气氛很是融洽。
忽然见一个太监入得室内,毕恭毕敬礼道:“陛下,外边天冷,贵妃在前边楼阁中等候,怕陛下冷着了,让我过来,看看圣架移步何处了?”
“嗯。”圣上起身,刘公公急忙的将搭在一旁边的黑色大氅拿起给披上。
“恭送陛下。”沈梅棠施礼道。
圣上点了点头,随既向外面走去,沈梅棠与刘公公送至门口处。稍刻,沈梅棠与刘公公道:“也不知道陛下来此,我只顾着在楼上抚琴,痴迷于春霞这首曲子,不知可有惊到圣架?”
“难得,难得棠主痴迷春霞这首曲子,若不是因这痴迷,曲子定是枯燥无味儿,打动不了人心的。”
刘公公道:“闻得棠主抚琴,仿若又回春霞宫。既便是再过去二十几年,岁月了也不能将记忆消磨掉,棠主的琴声,恰如洪流滚滚而来,谁也忘记不掉春霞。”
“刘公公,你曾在春霞宫?”沈梅棠惊问道。
“正是。”刘公公道,“自春霞贵妃娘娘突然间薨逝,哀痛罢,我便寻了这一处安静之处,却也总是想念着春霞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