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北离开之后,俞烯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是啊,当初她跳出来嫁给盛以白的后果就是,中途放弃了钟爱的学业。原因是他不喜欢妻子太忙碌,而她的专业从学习到毕业之后的就业,都是忙碌到飞起。
她从小喜欢医学,好不容易考进了A大,本硕连读,甚至不用盛以白勾勾手指,她就屁颠屁颠往上凑。
俞烯心下冰冷一片,眼底蔓延着深深的绝望。
她是知道盛以北这个人的。但凡是他说出来的话,就绝对会说到做到。
盛以北根本就没想过给她任何活路!
父亲那边还没有钱来付医疗费,而肚子里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或许明天许楠柠在盛以北面前哭诉两声,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俞烯咬着唇,强行忍着哭。
一直枯坐到了半夜,俞烯神情从彷徨转为了坚定。
她伸手从床头柜拿出削水果的刀,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俞烯一只手无比爱怜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说完之后,俞烯用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腕,闭起眼睛狠狠地一下划了上去!
疼!
俞烯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来。
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不断地流泄在白色的被子上,俞烯看见那个伤口并不深,又一狠心,再重重地划了一道!
疼痛,伴随着脑海中那一点残存的理智让人麻木。俞烯身体渐渐地凉了下来,在最后一丝意识流失掉时,俞烯微微偏头,看见了旁边的电子钟。
五点五十九分。
俞烯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旋即晕了过去。
…………
这边,刚忙完睡下没多久的盛以北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俞小姐在昨天晚上自杀了……”
那边话刚开个头,盛以北的眸子骤然一紧,对着电话那边几乎是盛怒:“给我救!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就死了!”
医院那边连忙答应,盛以北挂断电话,径直赶去了医院。
这边,俞烯脑袋昏沉地躺在急救室的台子上,头顶灯光亮堂,她眯着眼,耳边声音嘈杂,听得不是很真切。
医护人员急急忙忙地给她进行急救,俞烯却很轻地笑了一下。
她在赌。
赌盛以北对她的情分。如果赌赢了,孩子可以保下来;如果赌输了,那她和孩子,还有父亲,就一起死。
护士给她注入麻醉针,在俞烯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见盛以北不顾一切地闯进了急救室。
俞烯弯眸,知道自己赌赢了。
-
刚刚醒来,俞烯就感觉自己手腕上有些疼。
昨天晚上她割腕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她已经怎么都没有了,只能赌一把。
“砰!”门打开了。
盛以北大步走了进来,阴沉的眸子里含着山雨欲来的怒气。
俞烯抬起眼,看向他阴晴不定的脸色。
“孩子你可以留下来,但要交给我抚养。你父亲治病的钱我出,他治好后,你就带着他滚蛋,永远也不能回来,也不许认回孩子。”盛以北话说得很绝,凌厉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俞烯。
他是真的没想到,俞烯竟然敢自杀!
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发现,俞烯指不定就死了!
俞烯浅浅一笑,苍白的脸庞上看上去有了点精神,“好,我答应。”
至少……她已经绝路逢生。
等父亲心脏搭桥手术过后,她可以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安心养胎。
想到这里,俞烯安安静静的,缓声道:“谢谢。”
她刚说完,盛以北就沉着一张脸从病房离开了
那天之后,盛以北没来见过她。
好在他向来说话算话,等俞烯身体好了一点之后去了父亲的医院,才得知所有的钱款全部都补上了,父亲的手术也得到了及时的安排。
俞烯来的这天俞天地正好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俞烯看着病床上父亲安详的面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这几天再照顾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很快会好起来。”林医生道。
俞烯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林医生。”
“应该的。”
林医生离开之后,俞烯坐在病床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那天盛以北说的话。
俞天地为了钱联合其他股东设计了一场车祸,害死了盛以北的双亲……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烯蹙眉,她很相信自己的父亲,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看来这件事只能等父亲醒来之后问问看了。
俞烯照料了俞天地一天之后,晚上便回了自己家。
那些奢侈品能卖的都卖了,俞烯这两天刚应聘上一个不错的工作,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是事情很简单。
俞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她阖上眼,手搭在了肚子上。
以前的都过去了,现在,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一夜俞烯睡得很好,却在清晨的时候被一通来电给惊醒。
俞烯看见上面医院两个字,心头猛地一跳,赶紧接起来。
“请问是俞小姐吗?您父亲俞天地在今早出现了心脏排斥反应……”
俞烯一颗心就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扯了一下一样提了起来,她慌忙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怎么了?”
“俞天地先生由于年迈,身体机能衰老严重,在这次排斥反应过后没能挺过来,突然逝世了……”
轰!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了俞烯的脑袋上。
她刚拿过外套的手一顿,旋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很抱歉,医院也无能为力,俞天地先生逝世太过突然。”
俞烯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边的护士还在继续:“您今天有空的话过来一下吧,将俞天地先生的尸体领走……”
父亲……死了……
她用生命换来了一线生机,那还有什么用?!
俞烯心头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一般滴着血,她只觉得耳边护士说的话一切都很遥远了。
忽的,俞烯眼前一黑,猛地一下栽倒在地。
“醒醒!俞小姐。”
“醒醒!”
耳边嘈杂声一片,俞烯脑袋昏昏沉沉,迷蒙间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女人,身边有人正在摇晃她的身体。
“总算是醒了。”旁边的女警松了口气。
俞烯还没回过神,看着眼前熟悉的家里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警察,不由得皱起眉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俞小姐,很抱歉,你擅自挪用俞氏公司的公款,现在你已被逮捕。”警察给出了逮捕令,俞烯一定神,眼里的迷茫散去。
那逮捕令上字字句句,都是俞烯的罪名!
“怎……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涉及过俞氏的公款……我不可能挪用公款的!”俞烯急急忙忙地辩解着,满眼不可置信。
警察摇头:“抱歉,请跟我们走一趟。”
俞烯还处于震惊之中,就被他们按住拷上手铐,毫不留情地带走了。
坐上警车,早上发生的事情渐渐清晰了起来,俞烯犹不死心,连忙求问道:“请问可以让我去见见我父亲吗?他今天早上在医院过世了……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俞烯一张小脸上泛着苍白,嘴唇干涸,没有半点生气。
虽然女警察很同情她,但还是摇摇头:“抱歉,法不容情。”
“可我是被冤枉的!”
警察不再搭理她了:“有什么话到警局再说吧。”
一路上,不管俞烯怎么要求,警察们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公事公办地将她关进了局子里。
刚进去,俞烯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喊住那个警察:“请问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我的丈夫盛以北吗?”
现在唯一求救的人也只有盛以北了,希望他还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那警察刚要说话,一个女人便踩着小高跟光鲜亮丽地走了过来,清丽的嗓音带着点嘲弄的笑:“当然不可以,你当警察局是公用电话?”
俞烯一愣,抬头看去,就见到许楠柠一身Dior最新款的裙子,姣好的面容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冷烟看着俞烯,里面的厌恶毫不掩饰。听到许楠柠的话,俞烯愣怔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皱着眉看向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楠柠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而是对警察道:“请问我可以和俞小姐单独见面聊聊天吗?我们是认识的。”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警察赶紧给许楠柠让开位置,“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说声就行。”
“谢谢。”
说完,那警察离开,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拘留室内灯光敞亮,却透着一股子无边的冷意。
许楠柠朝着俞烯逼近了一步,脸上挂着笑,“俞烯,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吧?”
俞烯戒备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庞看上去十分脆弱,她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许楠柠,虽然已经知道结果,还是轻声问道:“盛以北呢?”
“哈,你到现在还指望他来呢!”许楠柠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句,“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这一切是拜谁所赐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隐隐约约的,俞烯感觉某种真相离自己很近,但是她根本不愿意去相信。
见到她这个样子,许楠柠冷笑了声,轻蔑地看着她,“你父亲住院也好,还是现在突然暴毙也好,还有现在你因为挪用公款进了局子,这一切都是盛以北亲手做的!”
俞烯猛地一颤,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了冰水之中。
“不,不,不可能!”俞烯不愿意相信,她眸子爆发出坚定,盯着许楠柠,“他答应了我给我一条生路的!”
她相信盛以北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呵,你到现在还相信他呢!”许楠柠讥讽道,“那不如我给你听个东西。”
说着,许楠柠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点了播放键。
“俞天地?呵,他永远也别想活着,我绝对要弄死他!……不然你以为我做这些事是因为什么?我就是要他死……”
后面的话语俞烯听不下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唇瓣微张,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记得清楚,那就是盛以北的声音,一模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绝情!
俞烯的心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许楠柠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心中的得意更甚。
俞烯的脑子里现在混乱一片,她狼狈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响,才缓过神,一双眼睛如同一片死寂的湖水,还带着哀求:“可以让我跟盛以北见一面吗?就一面,我想听他亲口说这些……”
“还不死心?哈,我忘了,你一向都是这么贱。要我帮你联系盛以北,好啊,你现在,跪在这里,求我!”许楠柠居高临下地看着俞烯,眼神里是没有任何掩饰的轻蔑和怨毒。
俞烯微微一怔,手指揪得生疼。
“来啊,只要你跪下,我保证让你见到盛以北!”
干裂的唇瓣咬出了血迹,俞烯从位置上起来,脸上已经是一片绝望。
她站在许楠柠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地一声,连同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全部粉碎掉了。
许楠柠心情大好,眯起眼睛笑着看向俞烯,“说,求我啊。”
“求你……让我见盛以北一面……”俞烯几乎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了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