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原名叫朱赤文,吴郡人,住在金阊城外。他家很富有,庄园里亭台楼阁样样俱全。
因为喜好道术,不和人来往,一心修炼,所以大家叫他朱仙。母亲怀他的时,梦到吞下一张红色符咒,生产时,隐隐听到空中传来鼓乐声。大家都说这孩子不一般。
长大后,朱仙遍览道家书籍,给人治病,手到病除,从不接受一文钱的馈赠,但是很少有人请得动他。
咸丰年间,贼寇作乱,江浙一带人心惶惶,苏州城危在旦夕。朱仙对人说:“大劫将至,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赶快躲避吧!”
于是打造一艘巨舟,载着全家来到乡下,生活在水上。亲戚们也乘船跟随,船只连绵数里,好像水上长城。
当时还有好多小股的水匪,非常猖獗,趁着天下大乱,出没在芦苇丛中,白昼就杀人越货。
朱仙审视自己所在的位置,说道:“这样不妥,如果贼寇火攻,我们必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带领大家来到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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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背靠岸边,大船在外围成壁垒,上面准备火枪土炮,家丁和船夫都按兵法演练,敌人靠近就先用火器轰击。
后来,苏州沦陷,水匪们都归顺了大股贼寇,周边的村镇惨遭荼毒,唯独周庄得到保全。
朱仙会法术,有一次坐小船外出,被两只盗贼的快船追赶,他解开发辫,挥动扇子吹气,水面上忽然大雾弥漫,对面看不到人,得以平安归来。
贼寇安抚乡民,贴出告示,周庄的镇长也被迷惑,想开门揖盗。朱仙看到这里不可久留,就带着十多艘船离开,去往上海。
出发的时候,遭到敌船围攻,他再次作法召来大雾,然后让船夫对着空中开炮,敌人不知底细,他们趁机逃脱。虽然一个强盗也没杀死,却也挫败了对方的锐气。
船队在去上海途中,停泊在泖湖休息。当天晚上,朱仙梦中来到一座小山,山脚下有座大宅,朱门绿瓦,好像是王府。
门外手持兵器,穿着盔甲的侍卫有一百多个。其中一人把他领到门内,里面站着很多戴高帽子的官吏,严肃沉默,看到朱仙都不发一言。
大殿上的座位空置,并没有人。领他的人说:“您稍等,主人片刻就来。”
不一会儿,一阵香风,王座后面的帘子里传来女子的声音:
“朱先生还记得三百年前吗?当时我们在天宫喝酒游玩,转眼你被贬已经轮回六世了。”
朱仙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个声音又说:
“今天找你,是因为紫绡仙子和你宿缘未了,命中今天相聚。还记得瑶池仙桃成熟时,王母赠送了十个,你和紫绡对着仙桃定下盟约,发誓结为伉俪。”
一个侍从把他领下台阶向东走,绕过一段走廊,来到一个别馆前。
馆中陈设华丽,玉器摆满架子,墙上都是字画,古鼎香炉里散发出熏香的气味。两个丫环扶着一位丽人到来,国色天香,仪态万方。
丫环和侍者退下,女子和朱仙并肩坐下,笑着说道:
“分别后,几度沧桑,郎君的模样并没改变。”
说完,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桃核说:“这就是当年你丢弃的,磨碎服下,就会想起往事。”
这时,丫环摆上酒菜,朱仙把桃核放到袖子里,二人对坐喝酒。
三杯后,酒席撤去,女子拉着朱仙的手上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钟声响起,催促道:
“这里不可久留,郎君如果能重新位列仙班,我们还会相见。”
分别时,女子又送朱仙一个金手镯,嘱咐道:
“这种金子产自须弥山,是由欧冶子(古代著名铸剑师)炼制打造,戴上可以延年益寿,抵御灾祸。郎君好好珍视,将来自有用处。”
朱仙连连答应,走出门口忽然醒来。回味梦中情景,看到手里握着一个金镯。
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到了上海,尝试做生意,十多年后所带的财物荡然无存。当时局势已经平稳,他安排家人回乡,自己住在上海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
无聊的时候,朱仙就摩擦着手镯唱道:
“天何苍苍兮水何茫茫?人生其间兮日为谁而忙?世何多奸慝兮少贞良?令我徒慨慕乎黄唐。吾生也何从来,死也何所归?美人一别消息杳,重相见兮知何时?聊作歌兮寄我之哀思!”
歌声激越,听到的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大多嘲笑他。
有一天,朱仙醉卧,一个小偷儿进入卧室,到处搜寻后一无所得。
突然瞥见朱仙的腕上的手镯,就想上前撸下。金镯忽然变大,像桎梏一样捆到小偷身上。小偷儿倒地,朱仙惊醒,金镯恢复原样。
又有一次,小巷失火,烈焰飞腾,眼看烧到朱仙的住所,金镯飞到空中,变得极其巨大,大火顿时熄灭。
又过了好多年,朱仙的儿孙在家乡都已经成家立业,而他还徜徉在上海。
某天,他召集朋友宴饮。酒酣之时,朱仙离席起舞,一只白鹤从空而降,朱仙跨上仙鹤,冉冉升空,不知去向。
故事出自《淞隐漫录》,天南遁叟说:
“我认识朱仙这个人,身体肥胖像一头牛,骑白鹤飞升的事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