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人何生,家境富裕,急公好义乐于助人。他曾去金陵办事,住在一家客店里。
一个少年独自住在对面的房间,衣衫褴褛,带着一顶旧头巾。
但是眉清目秀,神态姣好。何生几次去拜访,对方都不甚理睬。
他隔门偷看,少年经常坐在床上,腿上盖着一床破棉被,桌子上也没有吃的东西。
何生很同情,背后问店主:“对面房间的少年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店主也不知道,只是说在这住半年了,房钱一直拖欠。
何生把少年的房钱垫付,告诉店主不要说,又几次到少年房间赠送银钱。
少年默默无言,不推辞,也不道谢。
几天后,何生又去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推门进入,少年不见了,他赠送的钱放在床下一个口袋里。何生暗暗奇怪。
不久,他返回山东,被人诬陷牵扯到一个案子里,被县令勒索以至破产。
于是再次南游,去找老朋友借钱。
回乡的途中,路过一处山林,忽然从树林里窜出一只巨兽,红毛锯齿,对着他扑过来。
危急时刻,一个女子骑马奔来,腰间挂着剑和弓。
女子并没使用兵器,飞驰到巨兽旁边,顺势一脚踢去,巨兽狂吼一声,转身逃走。
女子也绝尘而去。何生虽然脱险,但马匹受惊,不肯再往前走。
就这样,耽误了路程,晚上只好住在一座野庙里。
当天夜里月色皎洁,何生辗转反侧,索性披衣起来,到庙外散步。
他隐约听到一阵笛子声,非常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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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笛声走去,眼前出现一座大宅,一个穿戴华丽的人站在门口请他进去。
何生有些惊疑,问对方是谁,那个人说:
“你还记得金陵客店里的少年吗?那就是我呀!”
何生仔细看看,果然不错,不由问道:
“你当初悄悄离开,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那个人说:“我感念你的情谊,因此在这等候。”
何生惊讶对方的未卜先知,正要再问,忽然听到金镯相撞的声音,就偷偷向对方的手腕上看去。
那人笑着说道:“你怀疑我是吧?白天驱除猛兽的也是我呀!”说着摘去帽子,露出女子的发式。
何生赶快拜倒,口称神人。
女子拉起他说道:“我穿着男子的衣服游戏人间,以贫困的样子来掩饰本来面目,除了你没人愿帮我。今天我也帮你,不足道谢。”
说完转头喊出一个少女,十六七岁,名叫了奴,短袄窄袖,秀若云霞。女子对了奴耳语几句,了奴说声“诺”,跳上房檐不见了。
片刻后,了奴回来,对女子说道:“已经办完了!”
女子就让了奴安排酒菜,非常丰盛。
喝到黎明,何生起身告辞,女子并未挽留。
何生开门,看到他的马和包裹都在门口。
何生到家后,听说诬陷他的人和县令都被杀死,算算日期,正是他和女子见面的那天晚上。
何生猜测,这件事是了奴所为。
整理行李,发现女子赠送了他很多钱,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小剑,三寸多长却能削金断玉,扔出去后自己还能自动飞回。
何生非常喜欢,把飞剑收藏,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把玩一会儿。
一年多后的一个夜晚,小盒子里发出虎啸一般的声音,一道白光从里面飞出窗外,飞剑不见了。
何生心里不安了好多天。
又过了几天,门外传来马鸣声。开门去看,一匹骏马站在门口,脖子上挂着一个秀囊。
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骑至即发”,下面没有落款。
骏马的鞍子笼头都很齐全,跪在地上等何生骑上来。
何生上马,一路向东南飞驰,也不知跑了多远,来到一个荷花池旁的房子前停下。
屋里有人说道:“请进!”
何生下马,缓缓进入屋子,主人正是那个女子。
何生把飞剑丢失的事告诉对方,女子说道:
“我送你飞剑,是让你使用的,那是个神物,不是秘藏起来的玩具。如果收藏起来,它就会自动飞走。这把飞剑有自己的意识,经常变成妖物,只有了奴能够驾驭。我即刻就派她前去收服。”
何生听到了奴的名字,急忙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寻找飞剑。
女子笑起来,说道:“你意不在剑,在人吧?”
何生被说中心事,脸色发红。女子说:“你俩只有拥抱一下的缘分,好好把握。”
女子把了奴喊出来,告诉他去收服飞剑,并让何生一起去。
了奴说:“我自己完全可以,无须何公子相助。”
女子说:“是的,但是何公子想看看飞剑变化后的样子,你就带他一起去吧!”
了奴答应,带着何生来到一处山谷。
果然看到一个像龙一样的东西,盘旋在悬崖顶上。何生假装害怕,抱着了奴的腰。
了奴大笑着推开他,对着剑招手,飞剑逐渐缩小,飞到她的手上。
回来后,女子对何生说:
“我和了奴都是紫兰宫管理宝剑的侍女,某次拔剑对舞,误伤了宫里的仙鹤,因此被贬到人间行侠仗义。现在期限已满,即刻就要返回天宫。此后落花明月,万古相思,再无见面之日。”
何生听后非常难过,女子和了奴也落下眼泪。
女子对了奴说:“你擅长吹笛子,分别在即,给何公子吹奏一曲吧。”
了奴拿出笛子,吹了一曲,曲调悲凉,周围的树都落下叶子。
吹到一半,了奴把笛子抛下说道:
“离别的愁绪填满胸口,怎么能吹出好听的曲子来?就这样吧!”
说完,和女子大哭着离去。
何生回到家乡后,经常凭借飞剑给人驱邪收妖,打抱不平。
故事出自《耳食录》,何生和女仙数面之缘,最后终还是天各一方,永不复见。
2民间故事:鹤秀塔
顺治年间,江南秀才裴某家很穷,他有个亲戚在浙江某地做官。
裴某去投奔这个亲戚谋生,没想到亲戚已经被罢官没有能力,只是送了他些钱。
裴某在回家的路上被强盗打劫,身无分文饿倒在路旁。
当地有户姓章的人家,当天派婢女鹤秀给女儿家送糕点。
鹤秀看到裴某,非常同情,知道了他的现状后,分出一半糕点给他吃,又拔下自己的头钗和耳环赠送。
鹤秀把糕点送到姑爷家,主人女儿看糕点很少,又发现鹤秀的首饰不见了,心里很怀疑。
正巧丈夫有事出门,她就让丈夫顺便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章家女主人以为鹤秀有了私情,就绑起来鞭打。鹤秀说了原因,主人并不相信,气愤之下,鹤秀寻了短见。
裴某辗转回到家乡,第二年中榜做了浙江某地县令。距离鹤秀赠送糕点首饰已经过去了三年。
他想娶鹤秀为妻,多方打听到了章某家,这才知道鹤秀因自己而死。
不胜悲痛之下,裴某厚赠鹤秀的父母,娶了鹤秀的妹妹,又重修鹤秀的坟墓,在旁边建起一座高塔,高几丈,共七层,正面牌匾上书写鹤秀两个大字。
当地人把这座塔称作鹤秀塔。《听雨轩笔记》
3民间故事:驿丞
薛敏是户部小吏,五年期满,被派往贵州杨老驿站做驿丞。那里偏远贫穷,薛敏很发愁。有一个姓杨的朋友得知缘故后对他说:“我替你去,怎么样?”薛敏很高兴,把公文凭证交给杨某,自己改名进入兵部做了文书。
杨某冒认薛敏的名字去贵州赴任,到了目的地,是一片乱山,微薄的俸禄仅够吃饭。坚持了两年,杨某到贵州省城告病归乡。他来到巡抚衙门的时候,遇到看门人老郭。老郭也是京城人,和杨某原来就认识,他问道:“杨哥怎么来到这里?”
杨某看看四下无人,小声说了自己冒名上任的事,又说实在坚持不了,想告病回乡。老郭说:“先不要着急,现在的巡抚是魏侍郎,他没发达的时候和你是邻居,曾经提起过你的好处。我找机会提一下你的现状,他会帮助你的。”
过了些日子,巡抚果然给杨某改任为看管关口的小吏。进出关口的人都要给好处,三年后,杨某攒了不少钱。他知足而退,带着钱告病还乡。
薛敏在兵部做文书期满,仍旧被派我杨老驿做驿丞,这次没人顶替,只好前往。路上遇到杨某,互相说了分别后的情形,杨某赠送他五百两银子。薛敏心里盼望也能像杨某一样有所际遇,但到任后一无所见,拮据落魄,几年后死去。
《柳崖外编》是清代志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