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朱棣得到天下,对誓死效忠建文帝的大臣屠戮十族(指的是方孝孺)。
海内震恐,豪杰四起,皇帝暗自担忧,密派锦衣卫四方侦查,又手谕边疆大臣,要围剿和招抚并用。
山东巡抚某公进京面圣,皇帝赐给他一卷画轴。
某公展开,只见上面所画是汪洋大海,中间的岛屿中一座楼阁,好像是座宫殿。
除此之外,并没有题款日期等。某公回去后思索良久,忽然醒悟,马上找来手下某游击将军。
此人短小精悍,素来机警。巡抚屏去左右,把一张临摹的画拿出来,说道:
“画中的岛屿上有绿林豪杰,你赶快去访查。此事要秘密进行,成功的话厚厚有赏,如果没找到,就不要回来。”
游击不敢违抗,和妻子泣别,带画出海。茫茫大海,毫无线索,他只好任船只随意漂流,看到海岛就上去查看。
某日,他来到一座海岛上,只见树木茂盛,走了十多里,远处隐约出现一座宫殿,和画上的有些相似。
他加快脚步走了十多里,来到宫殿门前。
只见白石铺地,纤尘不染,一百多个壮士在宫殿前练习技击,气象威猛。众人看到游击,喝问他从哪里来。
游击还没回答,其中一人说道:“带去找夫人处置。”
然后绑了游击的双手,走过四道门,绑在一个屋檐下。他自认为必死无疑,把心一横,也不是十分畏惧。
片刻后夫人升殿,把他带到里面,只见大殿两侧站着几十个带刀侍从,殿上坐着一个女子,二十多岁,霞冠凤佩,容颜秀丽。
女子斥问道:“哪里来的奸细,敢到这里打探,不怕死吗?”
游击跪下,落泪陈诉自己是海商,遇飓风被吹到这里,无意冒犯。
女子又问他籍贯,游击说老家是山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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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高兴地说:“我也是山西人。”
于是让人松绑,说道:
“暂时在这住几天,等主人回来,想办法送你回去。”
游击顿首感谢,左右人把他带到客房,供给精美食物。游击看这些人行踪诡秘,又不敢乱走乱动,无从查起。
自己身处险境,生死难料,夜间难以入睡。
二更时分,两个婢女传夫人的命令召见。他跟着婢女来到一个房间,只见夫人正皱着眉头端坐。
游击上前磕头,夫人急忙制止赐坐,然后问道:
“你知道这座岛屿的主人是什么人吗?”游击回答不知。
夫人说:“这座山我们叫做有外山,方圆千里,主人叫做有外山大王。他是个海盗首领,身有异术,可以日行两千里。他在岛上建造巢穴三十处,每年到这里来一到两次。他不在的时候,对这里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你来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你为什么到这,可以和我说实话。”
游击看夫人没有恶意,就说了出海的目的。
夫人叹息道:“我家住在大同城内,家趁万贯。我十七岁时和父母郊游踏春,被大王劫持到这里,已经十年。你回去的时候,如果能给我父母捎个口信,感激不尽。大王来的时候,你要实话实说,如果他察觉到你撒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切勿忘记。”
嘱咐完,仍旧让婢女把他送回房间。
几天后,游击听到侍从们说:“大王要来了!”
当时天色微黑,新月东上,宫殿门口铺上地毯,夫人盛装出迎。
一个大汉从天而降,紫面虬髯,身披铁甲,原来这就是有外山王。
大王手按剑柄环视一周,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然后大步上殿。喝了三杯酒后,命人把游击带上来问话。
大王问道:“你是什么官职?”
游击想起夫人的告诫,就如实说道:
“是个小小的游击。”
大王又问他来到这里何事,游击说道:
“某巡抚倾慕大王威名,想亲自一见,所以命我出海寻找。”
大王说道:“我身居海外,某公也知道我吗?你来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我的宝剑不够锋利?”
游击施礼说道:“大王洞彻一切,您可能也知道某巡抚法令严格,我如果不来,马上就会死。来到这里,仰仗大王神威,还有可能不死。他日余生,都是大王所赐。您身怀异术,面见巡抚不过是一抬脚的事,如果不和谐,马上就能离开,谁也不能阻止。希望您能可怜我!”
大汉沉思了片刻,挥挥手让游击下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大王再也没召见游击,他也不敢催促。
有一天,忽然听说大王宴请,给他践行。
游击暗暗高兴,来到大殿,看到里面摆了几十桌酒席,三十个夫人以及谋士武夫都聚集一堂。
大王高坐首位,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
“我占据此山已经十多年,本来想和诸位共图大事。现在燕王朝纲已基本稳定,他又知道了我的底细。唉!还能怎么办呢?某巡抚邀请我前去,肯定是燕王指使,我已经答应前去。也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夫人们都哭起来,纷纷说道:
“大王何出此言?以您的神威,就算不图大事,永居此山,也可以自由自在。”
大王说道:“我意已决,不要多说。如果我一个月内回来,大家再作打算。如果一个月内回不来,大家就散了吧。诸位夫人瓜分金银玉帛,或入山,或回乡,各自为计。”
众人不再喝酒,默默散去。
隔了一天,大王召唤游击,共同登上一艘大船。那位大同夫人也在船上。
大王指着她说:“夫人和你同乡,麻烦你带她回到父母身边,这些金银珠宝足够她一生吃穿。”
路上,游击问大王有几个儿子,大王说:
“暂时无后,诸位夫人有三位有孕在身。我自己还不知怎样,有没有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
游击夸他豁达,大王又说道:
“我起初听说燕王篡位,心有不平,总想兴师起事。现在天下已经平定,燕王和建文君本就是一家,我又何必多管闲事。而且天命所归,不是人力所能扭转。这两年,我占据有外山也逐渐厌倦,终日迷茫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登岸后,大王让游击先行一步禀报,并说了三个要求,一是巡抚要迎出五十里外;二要饮食丰盛精洁;三要找梨园戏班唱戏。游击面见了巡抚,三件事都一一答应。
有外山王来到公署后,巡抚恭敬接待,并介绍自己的孩子们和大王相见。
大王逐一看看,笑着对四公子说:
“这个孩子和我很有缘,今晚同住怎么样?”
当晚,大王和四公子同住,早晨,他对公子说:
“这把剑是在吴王墓中得到,叫做‘流星’,削铁如泥,就送给你吧。”
说完自刎,宝剑掉到地上而身体并没倒下。
四公子急忙报告父亲,巡抚大喜,上奏朝廷后升官晋爵。
游击也升任总戎,他把大同夫人送回家乡,夫人的父母把她许配给了游击。
后来,四公子也成了一名将军,那把宝剑随他征战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