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是一个叫做蔡文的八十岁老人家,听闻他曾经在北洋电报学堂学习过,不过因为战争,逃难到了这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实人,村里人都很爱他,因为他读过书,不但义务教导村里穷人家小孩读书写字,而且还帮不谙文字的海上人读报讲故事却从不收分文,为村里人民带来了除了艰苦谋生以外的短暂忘忧日子。
这是一个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听闻。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广东省沿岸,有一条村子名叫蔡家村。村的路口住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门口布置了简约的灵堂,内堂里不时传来哭喊声,原来有老人家刚过世了。送殡人士伤心欲绝,家属听从老师父说道,选好日子为老人家作法事择日下葬。
村里人本来都是海上人,那时候所谓的海上人其实都是生活在一条条破旧的小船,一家几口日出而作,日落而宿。穷人家只有一条小船,男人出海捕鱼,女人就卖鱼做饭。穷人小孩没有读书的要不帮忙卖鱼做家务,怕养不活了,割痛就卖了出去赚个钱,他也能活了。能够上岸买地建屋的已经是生活的很好,那怕只有茅屋也好,那时的生活就是那么艰苦。
灵堂上挂着:身去音容存,寿终德望在。
逝去的是一个叫做蔡文的八十岁老人家,听闻他曾经在北洋电报学堂学习过,不过因为战争,逃难到了这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实人,村里人都很爱他,因为他读过书,不但义务教导村里穷人家小孩读书写字,而且还帮不谙文字的海上人读报讲故事却从不收分文,为村里人民带来了除了艰苦谋生以外的短暂忘忧日子。逢年过节时分又帮忙写挥春,替老人读信写信,人们无不爱戴他,对他送鸡送鱼,嘘寒问暖。平常村民一见到他都是一脸笑容,而他却总是报以微笑,仿佛天地人对他而言是那么可爱。
他跟村里人一样出海维生,平常除了读书,他经常呆呆地一个人看海,看天,看山…….仿佛着眼另一片天地。
这也是村里人对他唯一不明所以的举动,有人说读书人忧国忧民吧;也有人说蔡文在思念故乡,因为他是异乡人,而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正饱受战乱以及饥荒冲击。也有人说他在观天望海其实是在预测风雨,反正各有各说。
而她是一个平凡的农家女孩,十六岁便嫁了蔡文为妻。那天的蔡文刚到了鱼村正在鱼村里徘徊的时候,看见海上一首小船有一个姑娘在内港里载渡,竹帽下是粉红霏霏的双颧,一脸天真地从海面上扶着竹帽看着蔡文,纳闷这个人怎么一直看着我?难道他想过渡?女孩以为他要过渡,向他招了招手,年轻的蔡文好像梦游一样慢慢踏上了小船,遥遥缓缓地到了对岸,眼睛没有离开过女孩。就好像他此时望着天空,望着海洋,望着远方日落。不久后,他便选择留下迎娶了他的妻子苏盈,翌年便诞下儿子蔡见,蔡见成年后便到香港打滚。
就这样日子慢慢流逝,不再年轻的蔡文在这个无名的村落里渐渐得到更多人的爱戴,尤其是曾经受教的小孩,现时都已经长大成人,各奔东西。但是书信来往还是不断,有的去了上海天津,有的去了香港广州,甚至到了外国留学的都有不少。从前在蔡文家内用以读书的内堂依旧不变,以前密密麻麻十数张八仙台,张陈李戴一起坐,手抱婴孩的年轻姑娘到挖鼻采砊的小男孩,而到现时只有数张姑且摆放着茶具,为的是给村里老人一个聚脚点。有有心人说要为他建一座学堂,用以报答他多年来对村民的贡献,但他都一一婉拒。
那时候村落根本没有什么名字,但是周边生活的人慢慢聚多了,村民便举行村会,商讨村落治安以及民生问题。
当然,村民自然地选择到蔡文家商讨相关问题。而那曾经热闹的内堂,当今又再次喧哗起来。人们热烈议论著成立纠察队确保村内治安;有些人希望成立乡公所,让村民能够团结起来面对将来难关等等。年过半百的蔡文看起来还是一头黑发,面上自然流露的笑容以及举杯喝茶和温文谈话的举止都令人想亲近此人,这是一种无言的亲切感。小孩总爱依偎他,甚至于内堂高粱筑巢的燕子竟然飞到他坐的台面上想啄食盘中饼干,不过蔡文一手遮住,另一只手却沾了一点水去软化饼干,此时再把沾了水的饼干喂给小燕子。整个过程人人看在眼内,有些人不敢相信,有些人却见怪不怪。不一会,热议继续…..
一轮商讨过后,村民都同意蔡文为大家讨论后所做出的总结,自立村落,建立村公所,并由村民轮流看守村口边界以及渔船农具等等。
但是村子还是欠了一个村长,本来百家姓的各渔民随即议论纷纷,有人说这里姓苏的人最多,应该叫苏家村;有人却说李氏财雄势大,不怕外人捣乱,应该拥立他们成村长。总说纷纭,看来村民对成为村长所带来的利益都很重视,除了名利,当然便是权力。大家都很有意见,不时更议论到火红火热,雄辩滔滔……..
这时候,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年人站起来,清一清喉咙,说了一句话:何不进行投票?
内堂竟然突然静了,村民们好像都在静思着这种投票制度对自身的利弊,但是更多人反而迅即表态并且拉票,好像是默默承认了这种制度下的理论。此后,村内进行了为期十天的村内选举,过百户人家以一户一票形式投票选出村长的代表。这数十年村内的变化;不少人都想起蔡文以及蔡家的恩惠,年轻一辈视蔡文为首,说他为接触外界的桥梁,活字典,百科书。年老一辈更说蔡文这样好,那样好,说了说了更流下眼泪。且蔡家施恩不望报,不时更以德服人,分享着知识,天文地理,教大人小孩开阔眼界,真正做到有教无类。况且,招蔡文当村长,人人都服气。
虽然,还是有些眼红蔡文一家的户口,讽刺村子只有一家姓蔡;但是,投票的结果却完全反映了村民意愿:蔡文当选成村长,村子顺理成为蔡家村。
当选了村长的蔡文于短短几年间把村内乡公所整理整顿得井井有条,村民慢慢富足起来。将步入花甲之年的蔡文得到村民的拥戴,在村口为他起了一家大宅,大宅内堂比起以前更大。但不变的还是人情味,入屋倒茶自喝一杯,谈两句后赶出海就走,随意。本来满头黑发的蔡文,这几年多了几根银丝,为了帮助村民排忧解难,他确实是付出了不少年华,但是笑容还是那么讨人爱。
这年,再次发生战争,这次蔡文不离开了。
被日军投放的炸弹炸得满目疮痍的蔡家村,虽然比起其他村落死伤的人不算多,但是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听到哭喊声。于先前乐业融融的景况天差地别。庆幸,村公所以及蔡家大宅却完整无缺。其他无家可归的平民受伤落难后都到了蔡家门口跪地求救,不少已经断手断脚的都奄奄一息,有些抱着孩子的女人被吓得目定口呆,旁人怎么叫喊都无动于衷;老人们都在喘息养气,小孩灰头土脸,不知被拖拉跌倒多少次,双膝都裂到见白骨。
蔡文一方面抚慰妻子,安慰他儿子在香港不成问题,着她不用担心。其实他心里知道香港情势也很不明朗,只是他认为当下应该以救人为重。
为妻子打水洗脸后,蔡文就组织村民一同救治各地落难致此的人们。他吩咐老人与女人小孩进入内堂,而男人们负责搜救生还者,不过部分人仍然非常惧怕炮火的声音,不敢外出。那时外间的炮火没有间断,是最频繁之时,而海岸线上推满了死尸,烈日下发出阵阵恶臭,不少人都忍受不住炮火以及恶臭返回村内照顾伤者,但是蔡文认为还有生还者,必须切底搜救。
三天两夜的搜救,炮火声不绝,哀号及哭喊声使人绝望,是什么让蔡文坚持下去呢?
这个问题在战后,某某人问了蔡文,他说他把每个他拯救的人都当成是他的宝贝儿子般拯救。没错,他没有离开过蔡家村,而他当时拯救了数十条蔡家村以及他村的人命,他妻子也跟他在哪里渡过最后时光。
一九六零年初,蔡文寿终正寝,正值国内文化活动尾声。
这几天,蔡文大宅内堂内来了不少送殡的人,由学生到老人家等都纷纷前来送别这位好友。有的扶老携幼,有的撑着拐杖慢慢喘息而来,天公作美,这几天都风和日丽。蔡文的照片在灵堂上依然笑地很好看,前来的人仿佛都明白此人心意,没有为他痛哭流泪。守灵的苏盈已经七十有多,她的眼神好像蔡文那样盯着远方,看着尚未盖棺的丈夫,好像出神了,一会儿嘴角露出笑容,一会儿泪珠滴滴而下。另一边,在香港刚回来的蔡见守在父亲的棺木时也是没有哭哭啼啼,不时替父亲上香,不时照顾着前来送殡的亲友,表现得彬彬有礼,样样周全。
守灵最后一天晚上,雷雨风打,在场的亲友于内堂内聚首一堂。
雨水打不进内堂,但大雨加上大风,使温度变得寒冷,有人听说文化活动正向蔡家村步步逼近。然而大家都知道有些人打着文化活动的旗号前来打家劫舍,所以很多人家里都准备了一些充作武器的工具,例如锄头,铁铲等等。
果真,这晚上便来了一群自称文化先锋的外来人,浩浩荡荡的从村口想要进来,一行大约十来人,有男有女。他们先把守在村口的两个村民打伤,刚进来就看到蔡文大宅里灯火通明,就想说先从这里入手。
殊不知到,刚踏入外堂的门口,大风就把外堂的灯火完全熄灭了,外堂的十几个所谓先锋都顿了顿脚。带头伤人的先替众人壮胆大喊:棒打牛鬼蛇神!不过众人往内堂里看,内堂里居然有几十个人在,而且灯火通明,蔡文的照片在灯火闪烁下微笑着看着他们,众人对照片上的微笑顿时感到很不自然,仿佛此人能够看穿自己的真面目。
然而内堂里都是老弱年少。带头的不想太多了,走!把他们来打出去!
正要走到内堂一半时,突然雷声大作;一道金光闪电从天顶上落下来!打在带头人的铁棒上,那带头的随即软了身子摊平,先锋们当堂大乱。于此同时,一头黑猫跳上蔡文的棺盖上蹲坐,眼睛发出金色光芒,直视着那群先锋。眼看几个文化先锋惊吓过度软躺地面,而内堂的人都纷纷被闪电吸引了,目光一一投向外堂中间那个被雷击的带头人,竟无人留意到黑猫。先锋们都擦擦眼睛,谁都不知道棺木上什么时后出现了一只黑猫,觉得不可思议。
余下的人心里都觉得很诡异,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想说要急流勇退。说时迟,那时快;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此时是打在大宅屋顶上,哪黑猫蹲俯在棺盖上面,蔡文的尸体来了个上半身九十度弹起,把站在中堂的所有文化先锋吓得屁滚泪流,有的大喊妈妈,有的大声说我不敢了!更多的已经不省人事。当先锋们都软了,蔡文尸体才缓缓躺下原位。
而内堂里看见此事的亲友们都有点反应不及,所有人都觉得太诡异了。有人说是蔡文老先生显灵了,也有人说多行不义必遭天谴;更多人赞叹蔡老先生好样的,大快人心!除了苏盈和蔡见,他们竟然乐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