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他就像是深不见海底里的一个深海怪物,湿湿黏黏、破破烂烂地。
我也觉得我是一个水怪,一个因为悲伤而诞生出的水怪,抑或是我本来就生做水怪无法与人类有连结而感到悲伤。
我们都是怪物,拥有各自的怪物能力。
我想过怪物与怪物可以互相陪伴吗?还是最终会变成怪兽电影那样的终极大战?是身为水怪的我想要把另外一个同类推开,还是我其实是人类所以我想闪避深海怪物的攻击?
搞不清楚自己定位的我,就这样前前后后,摇摆不定,这时候又像个没有自我控制能力的路边小草,那种任何人经过都不会看一眼,独自生长在荒郊路边的小草。有时候,我想要靠近它,我想摸摸看深海怪物是怎样的触感,我想看着它的眼睛,直入瞳孔那样的凝视,想知道他眼里有什么,会不会是一颗颗的宝石?我想拥抱它,让它发现深海的怪物,也是有人愿意紧紧抱住的,但也有时,我想要退后,甚至游出水面,从海的平面伸出头看看它巨大令人畏惧的黑影,我想回到陆地上,因为我怕自己被深海怪物吞下肚,成为它的一份子,成为另一种悲伤。
但有趣的是,这个深海怪物,总是会在我坠入海中最深最深的地方时,伸出手接住我,在
那个充满着垃圾与塑胶,脏污不堪的海,那个我曾经以为会一辈子陪伴我的人,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脏海。
它接住我了,温柔地,用它怪物的方式捧着我,让我感到温暖、感到安全,我在想我在过往的时光里何时感受到安全了?不,我一直都是一个不安的人,我寻求关注,我寻求成为对方的唯一,我寻求不管我怎么崩坏,都会有人一块一块把我拼好。
也许是我发现了,最终能拼好自己的只有自己,就像自己买的拼图需要自己拼完一样,也或者是,我接受了自己始终无法完整的破碎,接受了我自己的形状,而不再强求完整的圆。
我是我自己,我不是某某某的前任,不是被谁丢掉的垃圾,我是我,我不依属于任何人的名字旁边。
谁的前任,谁的秘密情人、谁的伴侣。
我就是一个单纯也复杂,但独立的个体。
我是水怪吗?我想我是。
我一直都是一只胆小害怕被人类发现而被猎杀的水怪,但有时候太寂寞了就会探出头看看这世界与人类们,渴望被注意、被拍到。尼斯湖水怪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想要拥抱那个深海怪物,让它知道我们一样丑陋,一样湿湿黏黏破破烂烂,我想捧着它的脸,然后在深海里缓慢地、悠游地漫舞,我想要爱这个深海怪物,我想要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献给它,就算它唏哩呼噜吞下肚也没关系。也许,我已经爱上了这个深海怪物,即便也许光盯着就会发疯也没关系,反正我光盯着自己的悲伤也会发疯,不管怎样都会发疯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对着自己爱上的发疯呢?
我想要一直留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海里,跟着深海怪物一起,就算我不是水怪好了,那就变成水怪吧,如果同类拥抱会比较温暖的话,那我就变吧。
只要还能好好地拥抱它,拥抱我那温柔、善良、顽固的深海怪物。
如果因此而死掉了,也没关系,把我吞进你的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