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老阿玛，住在老林子里，他有兀朱、扎依、伊拉契①三个儿子。兀朱、扎依都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亲。伊拉契小，才十三、四岁*爷儿四个住在一个小马架子里，日子过得挺和睦。一天,小伊拉契说* “咱家要盖个大房子，娶来两个阿沙②就更好了J
阿玛说, “只要大伙儿吃得辛苦，盖房子、娶媳妇的事儿，都能办到。怕就怕娶了媳妇光听媳妇的话，日子就过不消停了J老大一听，赶忙说，“这不必担心，我对天宣，一二_ __ 1 - _ :
①兀朱..扎依.伊拉契t确语，第一、第二，第三.指人即若大老二.老三.
'②阿’沙J濡悟，al/ ， 二」……;一一一;
警，世上水火最不留情，如果我娶了媳妇就忘了老人和兄弟，就让火把我……，老二听了也说* “我娶了媳妇要抛了老人和兄弟，就让水把我……”阿玛打断他们的话说:
“得了，平白无故地起什么誓呢?你们要能总想着小弟伊拉契就行。'
阿玛知道两个儿子着急要媳妇了.，就张罗着盖起房子来.不到半年，在这小马架子东头儿，盖起了三间大房子，给老大娶上了媳妇。媳妇过门儿住在新房里。没过几天她就跟丈夫说£ “这个家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得给老二盖房子.娶媳妇，老二完了，还有老三，还要发送老爷子。这些账什么时候能还完!我可不能给堵这些帐眼子。分出去，咱俩过多好呀!,
一夭两夭老大不在意，可是没过一百天，老大变主意了。他对阿玛说：“我们两口子出去单过吧7不分出去她总哪嘟，也过不消停。分开过也还在一个院儿住，有什么活计我们照样干。.
话是这么说，分出去以后，老大两口子就不管这边儿了•剩下这爷儿三个起早贪黑干了半年，在这小马架子西头又盖了三间大房子，又给老二娶了媳妇。可老阿玛累坏了，病在炕上起不来了。这老二比老大来得还快当，娶了媳妇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单过。阿玛一听，就掉眼泪了，他跟老二说, “扎依，我是有早晨没晚上的人了，你管不管我都行，我活不起，还死得起;可你也不可怜可怜你小弟弟，他还没长成人啊……”还没等阿玛说完，老二就抢过话头儿说：“前有车，后有辙，老大走了,我就得走产别看伊拉契小，可挺有志气，听二哥说出了这话，就接过来说, “随你便吧,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尸
老二也另立了灶火门儿，只剩下小伊拉契跟病在炕上的阿玛相依为命。到年三十了，家里还没有一点儿年味儿呢。眼看太阳卡山了,是山牲口打食的时候了，小伊拉契拎起猎枪想去寻点儿野味儿，好给病着的阿玛弄点荤腥儿。他刚推开门，就见老大、老二站在院里比划着北岭。伊拉契抬头看见岭顶上有黄，白、黑三个东西，也觉得奇怪。老大说】“八成是财神爷来送财。”老二说：“也许是妖魔来行凶作怪J他俩正猜呢，伊拉契说，“那还猜啥，到跟前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老大看看老二f老二摇摇脑袋，谁也不肯去。小伊拉契说3 "你们不去，我去.”
老大、老二一看伊拉契拎枪去了就犯合计了,不去吧，怕有便宜自己捞不到;去阳,又怕遇上凶险。最后决定跟在伊拉契身后,碰上了好事有他俩的份儿，遇上凶险有伊拉契挡着。小伊拉契上岭一看，是三个老头儿。黄老头几个儿不太高，黄脸儿，穿一身金色大袍，精精神神地坐在那里$白老头儿高个儿，白脸儿，穿一身雪白色大袍，富富态态地站在那里:黑老头儿小矮个儿，黑脸儿，穿一件黑皮小梅袄，干干巴巴地佝傣在那里，还哼呀着。小伊拉契忙上前去问, “玛发，你病了吗?*
黑老头儿说：“我不行了.告诉你吧，那个黄老头儿是一坛金子，那个白老头儿是一缸银子，只要你跪在他们面前磕匕头，叫三声‘阿玛'，就能把他们背走，你快背他们回家卷吧J小伊拉契同£ “那你怎么办哪?”“我不中用了，你不必管我J 〃那怎么能行，我把你背回家喝碗热汤，说不定就好了。”“不行，我已到寿了，不能再活了。*
“不管你怎么的，我也得把你背回家去。》小伊拉契说着就把黑老头儿背了起来。
这工夫，老大一听黄老头儿是一坛金子，就一步蹿到黄老头儿跟前，跪倒就磕了任响头，叫了三声“阿玛”，伸手就把他抱在怀里。一到怀里，黄老头儿真就变成了一坛金子。老二一看红工眼，赶快的到白老头儿面前，磕任响头叫了三声“阿玛”，站起身把白老头儿背起来，白老头儿变成了一缸银子。这哥儿俩乐得就不用提了,他俩回头看伊拉契，见他背着个哼哼呀呀的病老头子往回走。老大说* “这大年三十儿你往家背个病老头■子，他要是死了，大年初一就得出殡，那该多不吉利呀! ”伊拉契说，“宁可不吉利，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哇!*老二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你豁出来不吉利，我们还豁不出来呢。“〃个人过个人的日子，这与你们有什么相干呢! ”小伊拉契说着就把黑老头儿背到家里，还把这一切和阿玛说了一遍。阿玛说.“你做得对,人都有老的一天，不能一看到金银就连人都不顾了。”
小伊拉契也顾不得办年货了，忙着煎汤熬药地侍候这病老头儿。这老头儿也真会找，时候，正当大年三十晚上接神的节骨眼儿，他死了。临死前，他对小伊拉契说,“阿西汗①，我不行了，我死后你还是把我埋到山岭顶上吧。”说完把身上的黑皮小破袄脱下来，递给小伊拉契，嘱咐道，“这小袄留给你，日后有来认小袄的人，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哪。》还没等小伊拉契醒过味儿来，黑老头儿就咽气了。老大、老二就说话了，“他死在这院儿里，我们就够丧气了，你就不用指望我们往外抬他。”
没法儿，小伊拉契怎么背来的，又怎么背回去了。他使出全身力气去到那冻得崩崩硬的岭顶，累得他通身是汗，好歹把黑老头儿埋葬了。
一过破五，老大来告诉阿玛说：“这院子大年初一就出殡，我不能住在这里，得搬走了。”
老大刚走，老二就来说, “大年初一就出殡，在这院儿里住没个好，我也搬走。”
这明明是他们得了财宝，怕伊拉契沾他们的光。阿玛一听就气得半发昏。哪知人越有就越抵儿，他们临走前把房子扒倒，拆走了房木导这下子把阿玛气死了。阿玛临终时告诉小儿子，把他也埋在北岭上，他要看看那两个没良心的儿子是什么下场。哥儿俩一看老爷子死了，怕发送老人，赶忙溜走了，只剩下小伊拉契一个人了。他按阿玛的嘱咐把尸首背到北岭上，埋在了黑老头儿的坟旁。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过去三、四年。伊拉契十八岁了，他已长成一个棒小伙子，模样也变得十分英俊了，又到了年三十儿，他想起了阿玛，就起大早进城去买香烛纸
①阿西汗,耀语.少年青年. 马，打算祭奠阿玛。清早,天太冷，他就穿上了那件黑皮小破袄©他一进城就看到一个长得天仙儿似的姑娘向他走来。这姑娘穿件小紫袄，梳条大辩子，二直盯着他穿的这件又脏又破的黑皮小袄。伊拉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赶紧买完东西就回家上坟去了。他来到坟前,把纸分做两半儿，一半儿点着了放在阿玛的坟头儿上，他跪在坟前，说起几年来的孤单生活，说着说着不觉放声大哭起来。他哭够了，拿起另一半儿纸「在黑老头儿的坟上点着了。他一边儿烧纸，一边儿叨咕着3 “玛发，我把你背到家里，也没救活你，给你烧点儿纸吧。你说死后会有亲人来认这小袄，现在已过去三、四年了,出没人来认。” “来了。*身后有人说话了。伊拉契回头一看，正是在城里碰到的那位穿小紫袄的姑娘，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伊拉契问3 “你是谁? ”“我叫艾甜，坟里埋的黑老头儿是我阿玛。感谢你为我的老人统纸。*伊拉契一听她是黑老头儿的女儿，他就把老人临终的情景，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把黑皮小破袄脱下来.受胡姑娘看着这小袄，说：
“我阿玛到寿了，可他说啥也不肯死在家里雇他临走时对我说,日后要遇到穿这黑皮小破袄的阿西汗9就是收敛我尸骨的人，也是我家的蒿吉浑①。*文胡姑城说完，脸红得像火炭儿似的.伊拉契说, “玛发也对我说过,来认这小袄儿的人，是他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他俩就跪在两个老人的坟前磕头成了亲。
他俩回到家里，不大工夫艾胡姑娘就把小马架房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小两口儿就在这小马架房里过了团圆年。艾胡姑娘指着那黑皮小被袄对伊拉契说, “这是一张上千年的黑貂皮，上有挡风、防雪、驱寒三毫.风离它三尺远就唳了，雪离它三尺远就消了，它是无价之宝。如果你要钱，可以用它换来我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伊拉契说, “这是老人留给我们的东西,若不是这件黑皮小袄，我们怎么能到一起呢。甯说，要那么多金银干什么，小时候我都没饿死，现在还怕懒死不成。这小袄不能卖，留做传家宝吧. ”艾胡姑娘一听更高兴了。他俩冬天打猎，夏夭就在这房前屋后种点儿地，，卜日子很快就好起来了。
再说大哥二哥。老大兀朱进了城，用那一坛金子建起了一座看楼台的宅院。刚刚建成，就遭了一场大火，烧个片瓦不存。兀朱心疼财产，跳进了火炕;烧死了。老二扎依在牡丹江边用他那缸银子买了几刷地。刚建起庄园，就遇上了一场洪水尸扎依的房屋设财全被大水冲走了，他也被淹死了。
-- 讲述者;张玉奎男76岁汉族敦化县额穆乡
发民不识字
采录者*李果钓男46岁满族、敦化县文化千整
大专毕业
采录时间;1983年
采录地点：敦化县额穆乡
①蒿吉泽：女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