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棒槌桥住着一户老李家,是个大财主。他年年供一帮放山的,挖着棒槌转半儿劈。有个小半拉子给财主家放牛,看人家去放山,他挺眼馋的,也想去,可财主不让,自己又没钱,干着急没办法。老李家有个姑娘,都十七八啦,模样好,心眼儿也好,照她爹可强多啦。她见小半拉子怪可怜的,就说,“半拉子,别上火,我供你。” 半拉子一听,乐得合不上嘴,用姑娘的钱买点儿小米,就和大伙儿一块儿进山了。
一进深山老林子,到处都是绿乎乎的,眼也不好使了,要拿着一苗棒槌,真是不容易。再说,小半拉子又是头一回进山,归终啥也没挖着。那些老放山的可没少拿,老财主分了不少银子。财主瞅着姑娘明知故问,“半拉子拿了多少大货呀? ”姑娘这个气呀,心想明年看。第二年,姑娘照样供半拉子去放山。哪知小半子还是没开眼。老财主又分了不少银子。老财主又是杀猪又是打酒,摆了好几桌。小半拉子在一边挺伤心的。姑娘跑来劝他说,“头回生,二回熟,三回准能走好运。“半拉子章拉着脑袋没说啥,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到了第三年,人家又要去放红榔头市了。姑娘对半拉子说:“半拉子,今年你还和大伙儿一块儿去! ”半拉子寻思,前两年花了姑娘不少钱,今年咋还好意思再去呢!姑娘见半拉子不吱声,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进屋把小米子拎出来了,递给半拉子说, “去吧,米都买好了。”半拉子一狠心,再去一次,这回一定要拿着棒槌,要不哪还有脸再见姑娘啊!他又和大伙儿一块儿进山了。
谁知天不遂人愿,去了一个来月,人家都拿着了棒槌,要往回走了,半拉子还是两手空空°大伙儿说:“半拉子,回去吧1 ”他回答道:“你们先走吧,我再遛几天。” 大伙儿见他不走」也没强求,就都先回去了。原来半拉子在来之前就买好了毒药,再挖不到棒槌,就不活了。
半拉子留下以后,头一天没拿着棒槌,第二天还是没见着棒槌影儿。就这样一天推一天,眼看着袋里的小米剩不点儿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你猜咋着,就在第七天头儿上,在一个石破子上,半拉子一下看到一片大棒槌,都顶着红榔头,通红一片直晃眼.这下半拉子可乐坏了,他连忙拿出快当刀子①、鹿骨杆子②,都没顾上拴大钱和红头绳③,再说他也拴不过来呀,忙三火四地挖了起来。他拣大的挖,挖了不少“可一瞅还有一大片儿,眼看天黑了,他只好收拾收拾,背上棒槌包子,恋恋不舍地回尬子了。进了埼子,他刚把背筐放下,就听有人说:“好小子,你真胆大包天,竟敢瞅我不在偷了我的棒槌,等一会儿就来吃你! ”半拉子吓了一跳,四下看看,啥也没有,虽说没看到啥,心里可害怕呀。就在这时,又听到一个老头儿的声音说, “孩子,你别怕,三年前我来挖棒槌,也是在这儿被这条大长虫给吃了。一会儿它再来,我帮助你。”半拉子说:“老爷爷,我谢谢你了。”老头儿说个我还有事求你呢,等你回去,把我的骨头带回海南④去吧! ”半拉子问:“骨头在哪呀?“老头儿说, “在那边大榆树下。》正说着,那条大长虫“刷拉刷拉”真来了°就在这时,忽然平地起了一股黄风,刮得人都睁不开眼睛,那大长虫掉头就往回爬。
亮天了,小半拉子在大榆树下真找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骨头,他拣巴拣巴包了一个包放在背筐里,紧忙往山下赶。他脚不停地走,可天还是黑了下来,没法,只好倚着一棵大树歇下了。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就听“哗哗,哗哗”地响,他猛地站了起来,睁眼一看,可不得了啦,那条大长虫又追了上来。半拉子一看,没有退路,就急忙爬到树上。那大长虫也急了,在这树下抬着头张着大嘴伸出舌芯子冲着半拉子猛劲吸,吸得小半拉子鼻口蹿血,眼看就不行了o这时,小半拉子想,我兜里不还装着毒药吗?他把毒药掏出来抹在血上,那大长虫吸了有毒的血,身子扭动几下就死了。小半拉子见大长虫死了,来精神了,从树上跳下来,拿出快当刀子就去挖大长虫的眼珠子。那眼珠子掉在地上还直蹦哩1半拉子把它捡起来,掖到绑腿里。这时,天也麻麻亮了,他就急急忙忙往回赶。
再说,姑娘见放山的都回来了,唯独没有小半拉子,忙问:“小半拉子咋没回来? ” 放山的说:“又没挖着,可能没脸回来了。"姑娘一听可急了,心想挖着挖不着不要紧,人可得太太平平地回来呀。
姑娘天天盼,从太阳出盼到太阳落,人都愁瘦了,可半拉子还是没回来。这天,姑娘实在受不住了,就一个人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顺着上山的路跑去。离老远就影影绰绰看到一个人,挺像半拉子的:半拉子也瞅着对面跑来的人像姑娘,就跑着迎上来。跑到跟前,俩人一见面,真是乐坏了。姑娘也没问半拉子挖到棒槌没有,急着把他拉到
①快当刀子,挖参用的类似匕首的尖刀,冠.快当”二字含有吉利的意思.
②鹿骨杆子;用鹿骨做的挖参用具,半尺多长,一端尖细,
③大钱和红头绳;即铜钱和红线绳,挖参用具.红头绳的两端拴有铜大钱,见到人参时用红头绳把人参拴上,用铜大钱固定住。这样做. 一是醒目,二是挖参时人参不易断须伤皮,由此就说成红头绳起镇邪的作用,人参被它拴住就跑不掉了。
④海南;指渤海以南的河北.山东等省.
自己的屋里,又是打洗脸水,又是倒茶,还给半拉子拿吃的。小半拉子把背箧放下,左一个右一个地往外拿棒槌包子,又从绑腿里把大长虫的眼珠掏出来给姑娘看。姑娘看看这,摸摸那,喜得连声说:“好,真好!》
老财主听说姑娘把半拉子领到屋里了,气呼呼地跑来了,进门一看,傻眼了,看着那些宝货,哈喇子都淌下来了,点点头笑着说:“半拉子真行,这回可发了,我看他人也不错,把你许配给他,咋样?》姑娘白了他一眼说:“俺早就看上他了,谁像你只认钱不认人! ”
后来小半拉子背着棒槌上营口,卖了不少钱。他们还专门买了上等棺材、寿衣啥的,把那堆骨头装殓起来,雇了一班吹鼓手,把那个老头儿送回了海南。
小半拉子和姑娘也成了亲,勤勤俭俭过日子了。
讲述者.张德祥男汉袭66岁抚松县东国夕
农民不识字
采录者*夏映月女52岁汉族文化干部
大学毕业
采录时间. 1987年7月
采录地点*抚松县枯水乡芝阳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