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山里有个松树SL松树班有一颗松树，有两个人牵手围那么粗，十多丈高。这颗 大松树，当地老百姓叫它红军松。 1934年4月间，红军第I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带领一千多名红军队伍，抄小路去追 打田颂尧的垮杆儿①。经过松树城那天，碰上瓢泼桶倒的大雨,接着山洪暴涨，山路断绝 躲雨的时候，徐向前指了指松树，又指了指茅草，然后问大家：“我们是学苍松顶天立，还是 学茅草随风倒?”一千多个红军指战员同时回答道「我们学苍松顶天立!”徐向前接着又 问：“我们要冒雨追田匪，还是躲雨等天晴? ”红军指战员又齐声高呼「我们冒雨追田匪!” “好!立即出发J徐向前的话一讲完，“打倒刘湘!活捉田颂尧! ”的口号声，压倒了狂风，压 倒了山洪。 这时候，来了一个叫苏维民的穷人，给红军带路，避开山洪，来到了高台寺。田颂尧的 垮杆儿军队，正被李先念政委率领的一支红军队伍打得往高台寺退。徐向前带领着红军截 * 住就打。那些川棒老二(指川军)，被打得跳崖的跳崖，投降的投降。仗打了三个多小时，就 消灭了田颂尧的一个师。缴获的枪枝弹药，整整堆满了六七间大屋。俘虏的川棒老二，一 顿稀饭就吃了一石二斗米。回家的发放路费，都发了几梦匏银元。 1935年，徐向前和李先念率领红军队伍北上抗日去了，田颂尧那缩进肚子的乌龟脑 壳又伸出来了。他有个瘦猴儿团长叫汪德权，被红军释放回去，给田颂尧的姨太太当了干 儿，后来又官复原职。红军一走，他心里老记着高台寺一仗，起下黑心要报仇。派人把给红 军带过路的苏维民抓来,他用拇指粗的牵牛绳，把苏维民绑在大松树上，又用三尺多长、半 尺多宽的大砍刀，架在苏维民的脖子上，咬牙切齿地问： “姓苏的，你知不知道我叫汪屠夫?” “管你汪屠夫不汪屠夫，红军来了都是圈里的肥猪!” 瘦猴儿团长气得使劲一巴掌扇过去，想扇在苏维民脸上。苏维民头一偏，瘦猴儿那干 爪爪恰恰扇在大松树的油节巴上,刺得满手尽痛，鲜血直流。他一时恼羞成怒，左手指着苏 维民的脑袋吼着： “你不想要你那九斤半②了?” “你摸一摸你那九斤半还在肩膀上没有?” ① 垮杆儿：大巴山的老百姓，把四川军阀田颂尧的败兵叫垮杆儿 ② 九斤半:意思是脑袋的重量. 瘦猴儿团长夺过一根扁担，战战兢兢，一下打偏了，“啪”的一声，扁担在大松树上碰了 回来，震得虎口发麻，不敢打第二下。瘦猴儿一脚踢开身边那个川棒老二，狂叫着：“混帐东 西，快把山前山后的老百姓给我赶到大松树下来。今天，我要把苏维民砍头示众，把这根大 松树砍倒烧柴，免得那些干人儿想念红军。”那个川棒老二硬把几十个老百姓赶到大松树 跟前，瘦猴儿满嘴喷着唾沫说： “我限定你们，今天下午把大松树砍倒，办到了只杀苏维民一个人，办不到我就鸡犬不 几十个老百姓没有一个开腔。 “你们听懂了没有?听懂了马上回去拿家什来动手!” 几十双眼睛集中在苏维民身上。苏维民觑了一下眼睛，歪了一下嘴巴,这时在老百姓 中间，有人高声回答:“听懂了，我们回去拿家什来! “走哇I” 几十个老百姓轰的一声散了。 瘦猴儿团长和他的川棒老二等了许久不见一个人来，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一个人 来。他正要派人去催，忽听东面山上有人在吼:“大巴山游击队下山来了! ”瘦猴儿马上派了 一个排到东山去侦察。派去的人刚走，西面山上又有人在吼:“大巴山游击队过了三汇溪 了! ”瘦猴儿又出一个排到西山去警戒。调走的人还听得到脚步声，又来了一个老百姓，跑 得汗泼水流，说是在路上碰到一百多个着便衣、穿草鞋的精壮汉子，直朝长赤坝走。瘦猴儿 听了这话,一桶冷水浇在头上。他想起长赤坝是他顶头上司的老窝，肯定是大巴山游击队 抄老窝去了，这还了得。他赶忙集合全团的川棒老二去营救，顾不上大松树绑的苏维民就 溜了。 瘦猴儿的队伍刚刚走到九倒拐坡上，左边山上便响了枪声，接着右边山上也响了枪 声，前面树林里，后面山顶上到处都响着枪声。瘦猴儿那些川棒老二吓得你推我，我踩你, 有的滚了崖，有的钻了洞，瘦猴儿滚进了一个土地沟里,侥幸逃了命。 过了不久,瘦猴儿收拾起他的残兵败卒，又来到松树或，四处去抓苏维民，连个影子也 没看到。他看见那棵大松树巍巍地长在那里，心里又来了气，便带起他的兵卒去砍树。他 们抢来了一百多把斧头，磨得明光铮亮，摆了一大坪，然后集中队伍，每三十个人一班，轮 流砍树。那些残兵败卒使上力气，抡起斧头，一斧砍下去只不过一个白印印。一百多个人 砍了整整一天，才砍了指多宽的一条口子。 第二天清早,瘦猴儿又带人去砍树，走拢树脚一看,几十双眼睛都惊呆了。他们看见昨 天砍开的那指多宽口子，今天又原封原样地长拢了。瘦猴儿看到了，还是不丢手，逼着继续 砍。一把斧头砍下去，被松油粘住了。又一把斧头砍下去，又被松油粘住了。一把一把的 斧头，粘满了松树，拔不出来,瘦猴儿气急了，自己举起斧头去砍，那斧头同样砍下去拔不 279 出。瘦猴儿急得没法，叫人抢来许多锯子。他想斧头砍不动，兴许锯子能行。 过了一夜,瘦猴儿带着人正要开锯锯树，忽然发现那些斧头无影无踪了。又看见那树 干有一块地方，树皮刮得干干净净，上面写着几行红字。瘦猴儿一眼看见「哎哟”一声便倒 在地上，不省人事。那几行红字是： 警告瘦猴儿， 休得逞疯狂， 砍了红军松， 叫你见阎王。 那些川棒老二见了，一个个吓得张口结舌，满脸爱白。
讲述者：向光铉男45岁村党支部书记初中
采录者：黄骏男56岁巴中县文化馆干部高中
采录时间、地点：1986年春节于巴中县玉井乡向家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