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第四方面军为了北上抗日，于1935年春天离开了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一走天 就变,抓丁派款的川棒老二和土豪恶霸相互勾结，搜刮老百姓。这还不说「打摆子”①成了 那一年的流行病。挨家挨户都有人打摆子，一个人还没有好，二个人又染上了。老百姓连 吃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医病啊。他们染上了摆子,就只有一天一天地过拖罗! 油房沟的蔡桶匠，一家七个人，七个人都在打摆子。因为红军来到油房沟的时候，蔡桶 匠是村苏维埃主席。红军走了，他们家被联保主任杨九麻子抄了，并把他赶到穿洞子去住 崖壳②。没有吃的就吃草根树皮,没有铺的盖的，就在乱草里睡。人病了没药吃，再也想不 出什么办法，就拖一天算一天。先是老伴拖死了，接着是最小的儿子拖死了，后来大儿子. 大媳妇也拖死了，二儿子、三儿子今天又断气了。气息奄奄的蔡桶匠，独自一人，在乱草里 缱了个千斤重的大石头,没有跳起来又跌到乱草里。红军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是 咋个的啊?”等死。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看见红军又转来了。蔡桶匠欢喜得想跳起来。可是，脚底下像“我在打摆子呀!” ①打摆子：患疟疾* ②崖壳:指石崖.岩缝。 “咋不找个医生看看?” “腰无半文，有法找医生吗?” “你还有红军印的布票子吗?” “有啊。红军走了，布票子也使不脱了「 “布票子本身就能医病。将布票子烧成灰灰,兑开水喝下去 “啊! ” 蔡桶匠还想向红军说些啥，眼睛一眨,跟前的红军就不在了。不过，红军说的布票子能 够医病的话,他却记得清清楚楚的。红军的布票子,不用到别处找，他贴身穿的烂汗褂子里 还缝了好几张呢。蔡桶匠立即脱下身上的汗褂子，撕开烂布疤，取出一张布票子，放在火里 烧成灰，然后兑水喝下去。嘿!硬是灵得很啊!服下不到煮一顿饭的工夫，身上的病就像 被拈掉一样，该热的时候不热了，该冷的时候不冷了，周身都有劲了。当天他就到左邻右舍 去串人户。原来左邻右舍差不多都是一屋病人。他把方法告诉左邻右舍，左邻右舍照样办 了，一个一个的病都好了。 杨九麻子家里的人，也先后害起打摆子的病来了。好在九麻子有的是钱，成天医生不 离门，还派人到成都、重庆去买回医治打摆子的特效药。谁知他的家人，不但本地的医生医 不好，就是大城市买回来的特效药也医不好。特别是九麻子接了四个老婆，只生了一个独 儿子，这是他一家人的心肝宝贝。这次打摆了又数他那独儿子最严重。为了给独儿子医病, 九麻子请来的医生坐几桌，买回的药要装几梦第,就是没有把病医好。 一天，九麻子听说蔡桶匠打摆子，吃了什么万灵丹,一时三刻就病脱体了。他亲自跑到 蔡桶匠那石崖壳里，恭恭敬敬地问：“蔡哥，你的病当真好了?” “当真好了 “你吃的什么药?” “万灵丹J “你在哪里买的?” “我在梦里拣到的。” 九麻子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梦里能拣到药吗?” 蔡桶匠明白九麻子的来意，说:“人有诚心，神有感应。我们的心子是长在中间的，当然 梦里拣得到药……” 九麻子无可奈何地说:“你的万灵丹还有吗?” “没有了。” “你帮我再从梦中拣一回万灵丹，我给你一座房子，二十挑谷子，怎么样?” “我怕梦不到了……” “怎么我求你就梦不到了?” 281 “我们穷人没钱买药，才梦里拣得到药，你杨主任有的是钱，我咋个在梦里拣得到药 呢?” “哼! ”杨九麻子走出石崖壳，总想给蔡桶匠找个坡坡爬。可是他刚走到自家院坝边上， 就听见四个老婆齐声齐气儿天啦地在屋里嚎啕痛哭。他心里明白，独儿子的命已经送了， 第二天，杨九麻子又去找蔡桶匠，蔡桶匠早已远走高飞了。
讲述者：李树云 男55岁 巴中县万安乡七村农民 不识字
采录者：黄骏男56岁巴中县文化馆干部高中
采录时间、地点：1982年春节于巴中县万安乡七村
附记： 这个传说在川陕革命根据地传播较广。这一方面是老百姓对红军的怀念，一方面是当时缺医少药, 在没有办法情况下产生的幻觉。那时候打摆子，穷人是拖好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