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丰都城里有一对孤儿，大的叫李奎，小的叫李明。两兄弟家贫如洗，无依 无靠，流浪街头，乞讨度日。不论谁讨得一碗半碗，总是拿回来两兄弟分着吃。若干年后兄 弟俩总算熬成了人。 一天，李奎对李明说:“弟弟，如今我俩长大成人了，好福也得谋个职业才是，不能总当 伸手将军嘛。”李明说:“哥哥说得对。可是你我除了一副肩头两只手，啥也没有，能干啥 呢? ”李奎说:“有肩头有手就行，可以在码头下苦力嘛!” 从此，兄弟俩就在丰都码头上下苦力，打短工。天长日久，总算积了 一点银子。 一天，李奎又对弟弟说「如今我们有了点钱，不能老下苦力了，不如找个小生意做 做「李明一向本分老实，凡事都由哥哥作主，眼下听哥哥说要做生意，觉得也是条谋生的 出路,就问：“做啥子生意好呢?炒花生卖吗? "哥哥听了，觉得好笑，说:“炒花生卖能赚几个 钱?听说去大宁河里面做盐巴生意很有搞头，不如外出当盐贩子，挑盐卖吧J 事如预料，两年后兄弟俩果然赚了不少钱。有天夜晚,在巫山栈房里，李奎看着那一包 白花花的银子，心想，我今年快满二十七岁了，连个婆娘都还娶不起,这点银子我兄弟二人 平分，我也只有那么一点，若是归我一个人,还能派点用场。他这么一想，当下便起了歹心 老实的弟弟此刻在身边睡得正香，当然不知道哥哥的心意。 第二天，李奎对弟弟说「弟呵，我们外出两年多了，真想回家看看，清明节到爹妈坟上烧几吊纸线，也算表表我俩的一片孝心。”李明一想起过世的爹妈。鼻子发酸，眼泪花花直 滚，自然同意乘船赶回丰都。 一天,黄昏时刻，船行至观石滩上，船夫们都上岸拉纤去了 •李奎见左右无人，忙喊李 明「弟弟快来看哟，这观石滩的浪花! ”李明不知是计,忙从舱里出来，走到船边，俯身向江 水张望。李奎乘他不备，一把将他推入江中，后来李奎却对船夫们说是李明不小心失足落 水，自己拉也未能拉住.还当着船夫们假哭了 一阵。 李奎谋害李明后，回到丰都，在麻柳林开了一家面馆，兼卖酒菜。十年后，挣得了一份 家业。婆娘自然有了，并且生下二儿一女。在丰都城里也算得上小康之家。一天晚上，李 奎做了个梦，梦中有人指点他,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到观石滩下面去，那里有一条从名山 脚下流出来的阴河，阴河与大江交界处，有一条石板铺成的路，叫阴司街，街的末端石板底 下有一坛银子，需要用时可由他去取，但每次只许取两锭，余下的仍用那块石板把坛口盖 好。切记!切记! 李奎一梦醒来，仿佛真有一大坛银子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想此梦必有一定来历，加上 他生性贪财，认为是祖宗显灵，发大财的机会到了。 到『那一天黄昏过后，他按时前去，果然观石滩下面有一条街,沿着阴司街那条石板 小路走，到了指定的地方，掀开石板,果然有一坛银干埋在那里。李奎见了银子，一下子扑 过去，早已忘了“只拿两锭”的警告，恨不得一下子把坛子抱回家去。无奈那坛子像生了根 一样，任他左摇右晃，只是丝毫不动。李奎急了，忙将裤子脱下来，用腰带结好两只裤脚,扎 扎实实装了满满一裤子银子，非常吃力地驮回家去，差点累断了气。 刚进屋坐定,迎面走进来一个后生。他--见此人，不由大吃一惊，那相貌简直和李明- 模一样。但转念一想，李明早就死了，也许是相貌相同罢了，于是又才定下心来，上前招呼 来人入坐，问道：“公子贵姓?”来人答道:“在下姓李。”李奎一听吓得虚汗直冒。那人又说: “我从远方来此，多多打扰掌柜了，真是失礼得很! ”李奎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也忙和他叙 话。两人说话投机，不一会就称兄道弟，显得异常亲热。临别时，那人说:“我家住砚石滩阴 司街，在那里新开了一家酒馆，明日晚上，聊备水酒,务请兄长光临一叙「说罢飘然而去. 李奎越发惊疑，心想:那阴司街何曾有什么酒馆?待明天，我倒真要去见识见识。 次日上灯时节，他果然壮着胆子赴宴去了。他来到阴司街,却见那里和往日大不相同.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只是大多数人蓬头垢面、神色晦暗。他再一看，见那路边 上果然新开了一家酒馆，昨日那人一见他便赶忙出来将他迎进店去。堂上酒席早已摆好 他刚入席坐定，那人便频频给他上酒，自己却推说有病，滴酒不沾。李奎也不理会，独自吃 喝起来。三杯下肚，忽听那人说「老兄独吞银子，果然发了大财，就不怕好景不长吗?，，李奎 吓了一跳，不敢回话，只顾低头饮酒，不觉酩酊大醉。 迷糊中，觉得有谁踢了他一脚，说「这人怎么到阴间来了?”一会儿，人声嘈杂,锣鼓齐 351 鸣，五鬼在前面开路，喝道:“阴王来了!”他睁开眼睛一看，那阴王不是别人，正是兄弟李 明。只听那人喊道:“快把这谋财害命，狼心狗肺的家伙拖出去，重打二十皮鞭! ”接着，就有 几个光着身子的小鬼拖着他走。杀(I时间，只见皮鞭飞舞，打得他皮开肉绽，大喊饶命!他喊 着叫着，突然一惊，醒了过来。醒来后，觉得周身疼痛•夜寒森森。睁眼一看，哪有什么酒馆“ 自己正躺在阴司街最末一块石板上，前面是水，周围是一片沙滩,仿佛是一个恶梦，仿佛又 不是梦。他回到家中，终日惶恐，打不起精神来。谁知几天后，他的生意忽然异样兴隆起来" 每到天黑，都有许多人拿着两锭银子来面馆喝酒吃面。但关门结帐时,那些银子都不见了. 钱柜中只留下一堆纸钱灰。如此这般，半月过去。本钱赔光，只好关门。债主又逼上门来 要债，李奎不得己，只好把铺子也卖了 一天，他闲坐无聊，猛然想起前次那坛银子尚未拿完，为何不去再取些回来。上灯时 节,他便直往阴司街走去，来到街尾,掀开那块石板，见坛子依然完好地放在那里。李奎喜 出望外，正要伸手去取，忽见一股青烟冒了出来。青烟散后，他低头一看，坛里哪有什么银 子，只有大半坛水，水中还浮着一颗人头，吓得李奎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立即化作一块石 板，铺在那阴司街上。 传说，人死后，可以到阴司街去赶场。至于阴司街的石板，每一块都是做恶事的人变 的。直到现在,还能看到阴司街那一块块歪歪斜斜的光滑石板。那最末的一块，就是李明 的哥哥李奎变的。
讲述者袁廷蓉女 30岁丰都县名山镇工人初中
采录者：姚秋云男24岁丰都县计生办干部高中
采录时间、地点：1983年10月于丰都县名山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