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城丰都,有关白无常的故事很多,这里讲的,只是其中的一个。 说的是有一年清明时节,白无常来到凡间办事,路过丰都城边官山坡,见一妇女跪在 一座坟前呼天怆地地哭爹叫娘。她身边还有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拉着她也在那里放声大 哭。这场面看上去实在叫人难受。白无常想:这妇女心中一定有很大委屈,如果单是给爹 妈上坟,不会哭成这副样子的。白无常见不远处一个老头也在那里同情地摇头叹气,便走 过去问道:“老人家,这位大嫂为何如此伤心?叫人看了怪可怜的」 352 那老头听了回答:“唉,说来话长!这陈三姐命也实在太苦了。她那男人也真不是个东 西!” 白无常一听老头话里头有文章,便假装歇脚坐下来,听老头讲这个陈三姐的事。 原来陈三姐本是一家富家小姐,父亲陈光宗在城里开了四间大铺面,经营布匹、绸缎、 金银首饰,生意十分兴旺。家里头雇了不少佣人伙计,其中有个叫敖大的,年方二十来岁, 生得身强体壮,五官端正,干事也十分卖力,颇得陈掌柜的欢心,谁知这敖大表面恭顺,内 心却很有心机。他自知出身贫贱,日后要想改变自己的地位,非得攀附一个富户人家才行。 于是,他除了察言观色讨老板的喜欢之外,还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去接近陈家的三小妲。 原来这位陈老板财运亨通,子运却不佳,太太一连三胎生下的都是千金。前些年,大女,、二 女先后远嫁了,身边独留下一个娇生惯养的三妹。这陈三姐长得倒也眉目清秀,只是幼时 不幸染上天花,虽经多方医治,愈后脸上还是留下了几颗细小的白麻子。做母亲的一直责 怪自己照顾不好,对不起这个三女儿,因而对这个幺姑娘也就特别关心,格外疼爱。去年,陈 三姐的母亲一病归天,临终时,还特别关照陈掌柜要好好看待这个可怜的女儿,给她找一门 好的亲事。 可是旧社会财主家的少爷哪有不看重女色的!因而门当户对之家上门提亲的寥寥无 几。陈掌柜为此心中也暗暗着急。敖大看准了这个机会,格外使力地在陈三姐面前下工夫, 献殷勤,陈三姐见敖大长得身高体壮,一表人材,心里当然欢喜。心想:这样的丈夫打起灯 笼也难找。他家里虽说穷点,那又有啥!到我家当个上门女婿,不也就富贵了么。于是,有 一天,趁老爷外出办事,便串通丫头,把敖大唤进内室,饮酒作乐。敖大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三姐劝一杯,他就喝一杯,不一会,便假装喝醉,由丫头扶上床去,轻而易举地占有了陈三 姐的身子。 且说他二人正是青春年少,从此便经常私相约会。如此数月过去,陈三姐的肚子-天 天大了起来,等到老爷察知,已知晚了,生米已煮成熟饭,后悔莫及。何况敖大这小子在陈 老板眼里,除了出身微贱之外,也挑不出更大的毛病,又能干,又会算,既然他不嫌三女儿 麻脸破相,自愿充当上门女婿,还有啥子好说的。于是,花钱托媒,上下遮丑,草草办了这门 亲事。 婚后,小两口日子过得还算和美。儿子下地之后,陈老板更将敖大提升为总管,里里外 外,当家理财,不少权力落到了敖大这个半子的手中,敖大心中不免暗暗得意,在岳父面前 已经不再那么恭顺了。有时为了一点小事,甚至当面顶撞,气得陈掌柜双手发抖。但事已 至此,后悔莫及,心想:自己年事已高,少说少管,乐得清闲。只要他们小夫妻恩爱和睦,也 就是了。哪晓得,有天夜里,陈掌柜刚上床歇息,便听得女婿房中打闹起来。三姑娘哭得声嘶力竭的,骂道:“敖大,你这个昧良心的畜生!你明晓得今天是我的生期,特意办了酒在家等你,你却跑到哪个不要脸的家里去了 !今夜晚你不跟我说清楚,就不得行J那敖大也凶 像毕露,声音比陈三姐还更大些:“老子宿娼又怎么样?高兴!你也不属泡尿照一照,一个 麻脸婆娘丑八怪,还值得我敖大管家夜夜陪吗? ”陈老掌柜听到这些,头一晕,便昏死过去。 从此,一病不起,不出半年,便一-命归西了。 陈老掌柜死后,陈三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敖大整天吃喝玩乐,日嫖夜赌,生意也难得 做了。不到三年,把体体面面的一个家整得不像样了。陈三姐挨打受气的事就更多了。 老头最后说:“可惜陈三姐一条富贵命,落得如此卜'场!我们这些做邻居的,也实在看 不下去了 J 白无常听了老头的话,心中火起,说「应该教训教训这等没良心东西J 老头听了只见摇头「教训,哪个敢?!他自有一帮茶客赌友,哪个惹了他,他才要教训 你哩!” 正说着,只见那陈三姐哭完坟,失魂落魄地拖着两个孩子转回家去。白无常见陈三姐 神色有异,害怕出事,告别老头,暗中尾随陈三姐而去。 陈三姐回到家中,见一个浪荡子弟坐在那里。便有力无力地问:“你找谁? "那浪荡子色 迷迷地冲她一笑,“我找你「陈三姐一听气涌上来,说「你我素不相识,找我何事? ”浪荡子 上前摸出一张纸条,说「一点小事。你家敖公爷输给我一百两银子,喊我来找你要「陈三 姐接过欠条,见果真是敖大亲笔所写,心气难平,一把将纸条撕得粉碎。浪荡子哪里肯依, 一把抱住陈三姐嘻皮笑脸地说:“钱没有,人也可以抵嘛! ”陈三姐正要反抗,忽听得啪、啪、 啪三声脆响,那浪荡子不知挨了谁三个耳光,被一把推出门去。陈三.姐趁势插上门,伏在桌 子上伤心地痛哭起来。这时,白无常将陈三姐的两个孩子抱上床,对准小鼻孔吹了一 口气, 安顿他们睡着了。转身正准备上前劝陈三姐几句,谁知陈三姐早已在梁上套好麻绳,准备 上吊。说也怪,陈三姐刚蹬掉小板凳,崭新的麻绳却咔嚓一声断了。陈三姐不死心,又打上 结,又去吊。结果还是那样,咔嚓一声,又跌坐在地上。第三次不消说也是如此。陈三姐经 过一次挫折,已经失去了寻死的勇气。睁开眼睛,又要哭,却看见一个白衣白帽的中年汉子 摇着一柄白蒲扇笑眯眯地坐在桌子边上。陈三姐见此人慈眉善目.并无恶意,便问:“你是 谁?你找哪个? ”白无常慈和地一笑说:“我就是来找你呀! ”陈三姐一听气又来了,正要发 作,白无常却开口劝导开来。从她死去的父母,说到她年幼的孩子;从她可恶的丈夫,说到 她可怜的境遇。陈三姐听他说得句句在理,便十分信赖地向他求教:“依你大哥说,我下一 步该啷个办呢?”白无常说:“下一步好办。天无绝人之路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趁他还 没有将你的家业败光,趁早收拾好家中的金银、珠宝,带上孩子,投奔忠州你大姐家去。余 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由我来办。”陈三姐犹豫片刻,左思右想,也只得这么办了。于是 按照白无常的指点,当晚收拾好随身细软,第二天一早,便带上孩子,上了去忠州的木船。 陈三姐乘的船开出去不久,陈掌柜留下的四间店铺同时起火了。这时,敖大还在春香 院里搂着妓女抽大烟哩。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晚了,房产家业都成了一堆灰。这下子敖 大总管啥子也没有了,还拖了一屁股的赌债。往后他靠啥子过日子呢?只有鬼大爷才晓得
讲述者:谭廷贵女82岁丰都县名山镇居民不识字
采录者:李.男 30岁丰都氮肥厂工人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