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庄户人家，因交不起租、还不起债，被迫将不满十周岁的女儿玉娟抵给财主 米贵家当丫头。小玉娟起早睡晚，熬更守夜，好不容易才熬过七八年,长成十七八的大姑娘 I.常言说得好「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好看”。那十七八的玉娟像出水芙蓉，水凌凌俊俏俏 的，十分动人。那财主米贵虽有三妻四妾，但这个老色鬼硬要请人说媒，要娶玉娟做小老 婆, 玉娟呢，早已爱上了打柴的长工李贵阳。李贵阳是一个无家无亲的孤儿，在米贵家做 长工八九年了。玉娟做茶饭要靠贵阳打柴挑水;贵阳衣服破了，要靠玉娟连连补补，总是你 为着我，我为着你。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感情更浓了，贵阳打的柴，玉娟觉得最好烧，贵 阳挑的水，玉娟觉得最清凉;而玉娟留下的饭，贵阳觉得最香，玉娟泡的茶，他觉得最甜 —他们已成了难分难舍的一对儿。 一天，玉娟在下房正东一针西一针地替贵阳补汗衫，米贵偷偷地闯进屋来，玉娟脸上 红把那汗衫藏在身后，可早被米贵发现了。“嘻嘻，我的小姣姣，你在给哪个男人补衣服呀! 难道就不给我补补吗? "米贵嘻皮笑脸地往玉娟身上靠，玉娟急忙往后一步步退，可米贵却 步步往前逼。玉娟快气炸了，猛一抽身，米贵扑通一声跌了个倒栽葱「哎哟，哎哟"直叫唤。 他又爬起来饿狼般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玉娟。玉娟火冒三丈，“啪啪啪”刷了那老东西几 个火烧耳巴子，挣脱身子就往外跑，米贵正想追上去，正好贵阳拿着柴刀走了过来，玉娟扑 上去叫了声“贵哥”，大哭起来。贵阳圆瞪双眼恨着米贵,米贵不敢胡来只好雄起精神骂着: “哼!臭姨子，别向着那穷小子，等着瞧吧! ”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米贵讨了这场没趣，异常恼恨，他决心非要把玉娟弄到手不可。他在三天之内就打发 了四五个媒人，送去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轮番向玉娟说亲，可是都被玉娟骂得狗血喷头, 那些绫罗珠宝也被扔得乱七八糟。 米贵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成天想呀，想呀，想了三天三夜，想出了一条毒计。一天，玉 娟在灶下生火，贵阳在门外劈柴，米贵让人把他俩叫到跟前，笑嘻嘻地说「古人之言，，男 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在我家多年，现已到婚配年龄。你俩彼此有意，明日就是黄道吉日， 老爷为你们作主完婚。不过贵阳明天一早还得上山打一次柴，挑在场上卖了给新娘子买件衣 裙首饰作为彩礼才是! ”贵阳素来忠厚老实，被这番话说得耳热心甜，连连叩头道谢。 364 第二天一早，贵阳就欢欢喜喜来到玉娟的门前对玉娟说:“娟妹，今天是我们的良辰吉 日，你在家收拾收拾，等我多打些柴卖了，定给你买几件称心如意的礼物哩! ”玉娟羞怯怯 地低着头，眼里涌上泪花,t兑:“贵哥，我给你赶做件新衣裳，等着你回来试身着! ”贵阳憨憨 地一笑，就兴匆匆上山了。 玉娟这天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丢了尺剪是针钱，丢了撮箕是扫帚，整整忙了好半天，屋 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不到中午,贵阳的新衣服也缝好了，一切都就绪r, 只等贵阳回来。可是从午时等到未时，从未时等到申时，从申时等到酉时，仍不见贵阳的影 儿，她心里有些不安了。她从门缝缝里往外瞧，见上房堂屋里，张灯结彩,像完大婚一般。她 心里正在怀疑，管家领着一行婆子闯进屋里，说贵阳不幸在山里摔死了，这场喜事，只好转 给老爷代办了，恭喜你做少姨太了! "玉娟如闻晴天里的炸雷，嗡的一声昏倒在地。 当玉娟醒来，已躺在华室锦帐里，她发疯一般撕烂锦帐，越窗逃出，她乘着月色，涉过 溪水，穿遍山间，寻遍一个个山崖，摸遍一道道壑谷，哪儿都不见贵阳的尸体。她翻过山巅, 又急又累，眼冒金花，腿脚打颤，一头倒在乱草地上……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她睁开 眼睛发现邻村的老猎人，牵着马站在她面前…… 这时，东方天边红日初露，远远山下有人在喊「啊，财主派人追上来了! ”老猎人忙向 玉娟问明情由，给了她水袋干粮，又将他那匹白花马送与玉娟，叫她赶快去找贵阳，并告诉 她说，贵阳并没有死,都是米贵勾结官府将他抓去充了军。猎人来不及说完，财主的家丁已 快到眼前，玉娟骑上白花马，向老猎人道声“多谢大伯! ”便使劲打了一鞭，飞一般奔去。老 猎人远远叫了声「玉娟姑娘快到军营里去找!”可是玉娟在耳边呼呼风声里却听成“到青 林去找。” 玉娟走呀走呀，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涉过了多少道水，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水绿了，山青了，她踏遍道道青山，一边搜索寻找，一边“李贵阳”“李贵阳”的喊叫，从早晨 喊到晚上，又从夜晚喊到天亮，直喊得嗓子嘶哑，嘴角淌血;饿了食一口白花马弄来的饭, 渴了喝一口白花马弄来的水，然后又继续喊起来。就这样喊了 天又一天，叫了一月又一 月……久而久之便化成了一只鸟。人们有的把它叫“阳雀”，有的把它叫“杜鹃、也有的把 它叫“子规”，还有的把它叫“谢豹”。而那匹一直跟着她的白花马.也随之化成了一只鸟儿. 人们叫它“阳雀马”。据说阳雀马为阳雀打食衔水，阳雀飞行时都是靠阳雀马用背驮呢。 从那以后，每年到了水绿山青的时候，便可听到那凄惨的呼叫，这声音不知喊了多少 世代。
讲述者：梁朝辉男2。岁巴中县金山乡农民高中
采录者：肖功厚男巴中县干部大专
采录时间、地点：1985年12月于巴中县金山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