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月港附近的斜月社村有个叫张大的穷汉，自小没 了爹娘，地无一垄,房没一间，靠打短工混饭吃.他听说月 港这地端繁华，商船沟通东西洋三十六国，万商云集，是个 容易赚镣的地方，就跟着乡亲们来月港找活儿干. 码派上尽管天天有货装装恸卸，但装恸工也多得很，僧 多粥少仍是糊口艰难. 一天，他听说有家船主熊出洋船工，心想：自己没牵没 挂，只接三餐管饱，管他什么“飘洋过海三分命”，总比在岸 上挨例强. 强大来船主家应雇，才知道这家船主姓江，年纪轻轻的 却在葡月染时疫殁了.剩下一个叫柳如福的老板娘和他家的 六艘近帆船. 这柳如眉是月港柳老秀才的掌上明珠，不仅人长得俊 俏，还能写会算，是江船主家名符其实的内掌柜,如今丈夫 不在了，她得挑起这仝副重担.眼看信风期就要到了，如不 及时准备装货出洋，一年的收入就全落空.因此，她按丈夫 在世时的老谱，雇水手船工，做好出洋的准备. :往年廉船工是江船主到人市上物色，如今柳老板娘当 家*施有心计，想出了一个新主意一一面考船工. 考什么，怎样考，谁也不清楚. 这天，数十名应雇的工人，聚集在江家大院，等待老板 娘面考.大家左等右等，一直等到近午，这“主考官”柳老板 娘才露面.只见柳如眉和和气气地向大家表示歉意地说：“让 乡亲们等了半天了，中午就在舍下吃顿便饭吧!” 这时船主家的老总管，带着几个人把饭菜抬到了院子 里. 柳如眉说：“没什么好菜招待大家，请大家将就吃一顿 吧 大伙见船主是真心实意管这顿饭，就吃起来.有几个年 龄较大，懂得人情世故的老工人，他们谨谨"吃一碗太客 气，吃两碗正合宜，吃三碗家里父母失教示的祖宗遗训，装 了二次饭就不敢再吃了，想留给老板娘一个好印象.具有张 大和几个小伙子认为老板娘既然请吃饭，就要吃个饱,这几 个人敞开肚皮，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饭箧底朝 天. 柳如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笑笑说：,这几位兄弟，还 能吃吗?” 张大说：.老板娘如果不怕吃多的话，当然还能「 柳如眉立即叫老总管再去安排吃的. 不多一时，几个厨娘端出十来只盛着热气睇睇汤圆的海 碗, 张大和另外几个青年接着，又吃起来. 他们吃完汤圆后，老板娘十分高兴地问他们：，这汤圆做 得怎样?” 那几个青年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好吃，好吃!” 张大却不慌不忙地说：“这碗汤圆真够甜, 七浮八沉十五 丸.浮的桂花香，沉的是糖馅 老板娘听了夸他说：“这位大斑倒是挺细心的! ” 应雇的人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吃饭当中，柳老板娘已考 罢众船工，并当埸宣布：“凡吃上两碗饭的都可留下当船工. 至于出一趟外洋给多少钱，还是按往年老规矩办「 大家一听，心里纳闷：多数老板怕伙计饭量大，这女老 板为啥偏要雇大吃汉?张大一语道破，他说：“此去外洋，海 上搏风斗浪，吃不下饭哪有力气撑船?"大伙这才足然大悟. 雇定船工，过了两天，柳老板娘又出一道考题. 容川码头附近沙滩上随潮水浮来一具无主浮尸，退潮时 落在沙滩上.按月港风俗，必须有个有地位的热心人出面按 街坊, 店铺义捐，雇人把他收埋.这次柳老板娘却挺身面 出，不向街坊发动义捐，买棺材、雇人的钱全由他开支，让 老总管经办.她说：“出门人遇难，又没家属认领怪可怜的. 大家做一件善心好事吧."她发给每人三支香一陌(一百文) 纸钱，要求船工酉牌时分，逐个去沙滩上给死者点香、烧 纸，表表心意. 这既是船主出的考题，谁能不去呢?胆子小的也只得硬 着头皮闯一趟，从酉牌开始，一个一个轮着去沙滩上烧香烧 纸.有的把香往沙滩上一插，纸钱一点，不管点着没有，回 头就跑.二十来个船工轮着去完了，唯独张大还纹丝不动. 柳老板娘笑着问张大:"张大哥，你敢去吗?” “咋不敢!” “怎么还没动?" “我想向你讨一碗饭一碗菜.” "你饿了吗?" 线;，不.我带去敬献给死难的兄弟J 「怎:二 “你敢把饭填到死人的嘴里吗?” :志然. “明早尸体的嘴巴上留饭为证 张大端着饭菜、香和纸钱，来到沙滩上.他蹲在死尸 I:.旁，说：“这位不知姓名的死难兄弟，我张大今朝祭你来了J 套卷「说着把香插在沙上，点着纸钱，然后一手端碗，一手拿起筷 缢篌、子，说:"可怜的兄弟，我阿大喂你几口饭，免得当饿鬼」说 高蕊&着夹起一块肉往死尸的U里塞.那死尸嘴一张,竟把肉吞了 好蕊工下去.张大说:"噢，吃吧。吃了好上路，免得当饿鬼.”张大 【藕£*[象给孩子喂饭似地又夹了一团米饭，往死尸口里塞去.饭又 被吞了下去.张大又去夹饭，一想，不对，我跟老板娘说 :澎容:了，明早要死尸口里留饭为证,于是虔诚地说："朋友,前两 w嬷『明我张大敬你的.这第三口得留在嘴上明天好作凭证.”说 ‘盟举’完，把夹着的一团米饭又往死尸口里塞,谁知道这一回更 段溶:快，他的筷子才离嘴，饭乂被吞了下去.惹得张大火了： “你 徽盟承 这饿鬼，怎么一点不讲交情「啪的一声，一个巴拿扇了下 联游.去. 球锻:! 这一打，那死尸竟哎哟一声，一个鲤鱼打捷，站了起 侬£「;：」木. 然就匕、 "呸!嘟死尸向沙滩吐了一口血水，“混帐!你把我的门 .嘉泊[,牙都扇断了广 舞算J 张大定睛一看:“明 你是老总管!” 原来这是柳老板娘安排下的掉包计，死尸早被收殓并转 移了，让老总管挺在沙滩上，考考船工们的胆量. 当老总管捂着嘴巴回来后，柳老板娘不但不责备张大, 还夸他大胆. 从此，大家索性把张大叫成张大胆. 由于张大胆般大心细，柳老板娘挑他当船队的司庠，专 管船队武器和抵御海盗的差事. 这年信风期来得早，一切准备就绪时，东南风起了.船 队顺着信风出发.此次出洋是到猫里务等地. 临行，柳老板娘把船队托付给老总管,老总管问柳如 眉：“此去吕宋、苏禄，猫里务.头家可想趁便采办点什么?” 柳如眉沉吟了半晌，向大家说;"听说吕宋覆鼎山穗山遍 野金豆于，你们回来时趁便替我拣几粒.”说时，她特意瞒了 张大胆一眼. 听了老板娘的嘱托，老船工张口结舌.为什么呢?吕宋 覆鼎山虽然是出金矿的地方，但那金矿却是埋在地底下，就 是采到矿石，也还得经过多少道工序才能炼出金子.哪有满 山的金豆子呢?再说那地方人迹罕见,又散居着野蛮的土著 人，弄不好就有生命危险，谁敢去呢? 船队出航了. 到了刮西北风的时节，柳老板娘天天让小伙计到码头上 打听.不久，她的船队平安地回来了. 柳如眉按闽南风俗，在江家大院里摆下丰盛的宴席，给 大家“脱草鞋”(指给从外洋归来的亲、朋洗尘接风). 宴席上，柳如眉问大家:“金豆子找到了吗?”这时船工们 ―136— ' 有的献上一对宝石耳坠，有的呈上两颗珍珠……柳如眉看 了，向大家道了万福，说:“大家的美意我心领了.东西还是 拿回去「把东西一一退还给大家. 这时老总管用胳膊肘撞一下张大胆，说：“你不是请了三 天假，特地上了趟覆鼎山找金豆子吗?” 大家听老总管这样一提，想到那天张大胆愣头愣脑，背 着干粮上覆鼎山，回来时差点儿赶不上船，不禁都哈哈大笑 起来. 柳如招走近张大胆身边，问："张大哥，你找到金豆子没 有?" 这时，张大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解开布包，里头 还用绸布包着.再打开绸布包，里头还用纸包着.等他一层 一层地解开，最后才出现两颗红光闪闪的东西,张大胆把它 托在掌心，伸到柳如同面地，说：“我想你要的就是这种金豆 子吧「 柳如眉认真一看，惊喜地说：“对啦，红豆!我要的就是 这种红豆,张大哥真的上了覆鼎山 柳如眉把玩着那两颗象心状的鲜艳的红豆，慢慢地告诉 大家说：“这种豆名叫红豆，听说古代还有大诗人为它写了一 首诗呢! 土人称它为，金豆子’ “对! ”老总管插话说，“江船主在世时，每次到吕宋都要 亲自上山，大概就是找这种金立子吧! ”话未说完，柳如眉早 已粉面通红，掉转身跑了. 老总管说：“柳老板娘考了大伙，也考出了她的意中人 这时船工们恍然大悟，欢笑着齐向张大胆贺喜.
讲述人：黄荣恩五十六岁高小文化农民 采录入：黄瑞金刘汉宗 采录时间：一九八六年六月 流传地区：闽台一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