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年间,凌葫山以西五十里地,有个关同村。村里有个年轻的后生,名叫关岭文,不喜读书,专爱狩猎。
这日,关岭文忽然嘴馋,出去一天,没有捉到一只兔子。夜晚,月明如昼,仍然想着肉味,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家门。
关岭文独自在街道上晃荡,忽然看见一只黑猫从一户墙头上蹿出,那户人家里住着一个孤老婆子刘老太。
刘老太今年七十岁,独自一人过活,身边只有一个黑猫为伴。这黑猫从墙头窜下,四足着地,看见关岭文,脚步一顿,望向他时,眼里闪烁着幽光。
关岭文咧嘴一笑,猛扑而上,竟然想抓黑猫。黑猫喵呜一声,猛然跃起,滋溜一下蹿出老远,几个纵跃,霎时没入黑暗里去了。
关岭文感到败兴,忽然皱了皱鼻子,闻到空中一股子肉香。循着肉味而行,来到刘老太的墙外,不觉口水直流。
按捺不住,关岭文原地跳跃,忽然双手攀住墙头,身子一耸,趴了上去。
他往里探头暗瞧,但见刘老太的房子窗户上透出隐约的烛光,料想刘老太正在吃肉,心中一喜,纵身跳下,落入院内。
关岭文轻步走到窗外,用唾沫弄湿窗纸,眼睛贴上去偷瞧。但见屋里亮着一盏油灯,桌案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熟肉。
屋里空无一人,关岭文猜想,那刘老太定是如厕去了,趁她人老缓慢,便想赶紧偷了那肉。
想到这里,关岭文忙走到门前,先从门缝望了一眼,还是没看见刘老太人影,这才放心地推开虚掩的房门,蹑手蹑脚走到桌案前。
那热腾腾的肉块实在是香味扑鼻,关岭文等不及偷走再吃,当下便抓起一块,送入口中。大口咀嚼,果然不同凡响。
关岭文不管不顾,一块块送入口中,近乎囫囵吞枣,将一碗肉块眨眼吃完。
最后一块入口时,噎了一下,拼命下咽,这才缓过劲儿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满脸坏笑。
忽然,关岭文觉得肩膀被拍了一下,吓得一颤,扭头一看,一只枯瘦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转过身来,见是刘老太。刘老太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关岭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岭文并不吃惊,料想这刘老太年迈体弱,不能把他怎么样,当下只是嘿嘿一笑,甩掉那手,抹了抹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忽听刘老太在身后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小心猫!”
关岭文闻言,嗤笑一声:
“猫?我会怕猫?笑话!”
说罢,关岭文飞起一脚,踹了一下半开的门扉,懒得搭理啰嗦的刘老太,又翻墙出去,哼唱着小调儿,往家走去。
行至半途,忽然看见路上一个低矮的黑影蹲伏在前。
走近一看,又是刘老太家的那只黑猫。
关岭文心中不耐,一蹲身子,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向那黑猫狠命地砸去。黑猫身子一闪,那石头砸到别处。
一击不中,那黑猫依然挡在路前,关岭文又捡起一块石头,再次砸出。
关岭文扬手的瞬间,但见黑猫猛然跃起,冲着他的面门直扑而上,两只前爪狠狠挠中他的脸颊,留下几道渗血的伤痕。
关岭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抹,满手是血,又想报仇,转身四顾,黑猫早已逃之夭夭。
关岭文回到家中,父母见他满脸是血,心疼万分,连忙帮他洗脸,见伤痕不深,又听是黑猫所抓,并不在意,好话哄他睡下,这才放心睡去。
次日一早,关岭文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脸部伤痕竟然好了,只是在伤口处长出一撮毛来,喊来父母细看,好似老鼠毛发。
父母不由大惊,连忙帮他拔毛,不料,拔下不久,次日又会长出,越长越多,半张脸都长满了老鼠的灰毛。
乡邻们都知道关岭文脸长鼠毛,纷纷前来探望,关心地追问病因,关岭文却发现已经口不能言,口里吱吱,好似老鼠的叫声,吓得乡邻们抱头鼠窜,再不敢登门半步。
关岭文只能每日用剪子剪毛,以保持人的外貌。乡邻们皆知道他的病症,故而年过而立,仍然无媒人上门说亲。
这夜,刘老太家的黑猫逮回一只大老鼠,放在灶间,刘老太将老鼠剥皮炖肉,那肉味飘出墙来,在夜空下弥漫开来。
香味飘到关岭文的鼻端,他竟然吓得浑身哆嗦,蜷缩在屋内角落,两眼发直,牙齿咯咯作响,脸上的鼠毛瑟瑟发抖。
村民们私下议论道:
“关岭文吃了不该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