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有一个女子名叫李玉,和丈夫马迎风青梅竹马。
后来二人结为夫妻,小日子过得异常甜蜜,羡煞邻里街坊。
不料好景不长,马迎风突然就得了痨病去世了。
翁婆眼看儿媳还年轻,而且又漂亮,就劝她改嫁。
结果,李玉却一口回绝,斩钉截铁地说:
“我生是马迎风的人,死是马迎风的鬼,绝不会改嫁他人!”
翁婆不肯死心,又劝道:
“你矢志守节本是好事,但无儿无女,以后可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呢!况且,我们经常见有人起初勉强守寡,日后却留下羞耻,原不如早些改嫁,还是人之常情。”
李玉听了翁婆的一席话,顿时板起面孔,以死发誓,绝不改嫁,为表示决心,她叫工匠塑了一尊丈夫的泥偶,供奉在卧室里,每逢吃饭,像他活着时一样,也献上一碗。
而李玉每天除了做家务、照顾年迈的翁婆之外,其余时间就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与泥偶丈夫聊天。
一人一偶有说有笑的,即便晚上睡觉时,她也把泥偶放在枕畔,并为它盖好被子,就像丈夫还活着一样。
这天晚上,李玉正在炕上做女红时,忽然看见摆在桌子上的泥偶晃动了几下。
李玉以为看花了眼,不料定睛一看,但见泥偶伸了伸懒腰,竟然从桌子上飘了下来。
李玉吃惊地看着,发现泥偶猛然长高,当落到地上时,就变得像人一样高大。她仔细打量那人相貌,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丈夫马迎风吗?
但事情实在过于诡异,李玉心中既惊讶又紧张,张口就要告诉翁婆,不料却被马迎风拦住了,叫她不要声张。李玉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接着听见马迎风安慰道:
“李玉,你不要害怕,我是迎风啊!我感激你的深情,在阴间也心里难过。我家有你这样忠贞的人,几代祖宗全都光荣。我父亲生前曾经做过缺德之事,应该绝后,这就造成我在壮年死去,然而阴间念你苦苦守节,被你的爱和情义所打动,允许我回来和你团聚,传宗接代。”
李玉听了这席话,早已泪流满脸,夫妻二人畅谈了许久,随后像往常一样相拥而眠。
等到第二天天快亮时,马迎风便起身下床,说道: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晚上再回来看你。”说完,又变回泥偶。
从此以后,泥偶每天晚上都会化成马迎风与李玉恩爱缠绵,天亮时又化回泥偶。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李玉忽然觉得恶心、呕吐、想吃酸,请来郎中一把脉,原来自己竟然有喜了!
夜里,李玉依偎在马迎风的怀里,将这件喜事告诉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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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迎风笑中带泪地说:
“娘子,我的使命完成了,从此就要永别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个家以后也要累你担担了!”
一语未了,马迎风竟哽咽地泣不成声,夫妻二人抱着对方大哭,从此之后,泥偶再也没有变回丈夫,但李玉依旧像往常一样。
每逢吃饭,照旧给泥偶丈夫献上一碗,每晚睡觉也将泥偶放在枕畔,小心翼翼地为它盖上被子。
但随着李玉的腹部渐渐隆起,事情再也隐瞒不住了,街坊邻里开始议论起李玉来,几乎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她只好将丈夫重回阳间,与她生子的事情告诉了翁婆。
但他们却怀疑儿媳说谎,定然是她与人有私,这才编出如此谎言糊弄人。
不过他们暗中观察,并没有发现儿媳有何不端的行为,心中非常困惑。
十个月后,李玉果然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小男孩。按照和丈夫商量好的名字,李玉给儿子取名马天赐,邻里街坊听说了此事,无不暗中讥笑。
当时村里的村长,因为先前与马迎风有过过节,如今听说他寡居的妻子有了小孩,于是就将李玉状告到官府,告她不守妇道,坏了风气,理应拿她母子浸猪笼。
官府立刻将李玉抓来审问,结果视她所说乃天方夜谭,好在县老爷手底下有个聪明的师爷,出主意说:
“人鬼殊途,听说鬼生的小孩没有影子,只有人才会有影子,老爷一试便知。”
县老爷忙将李玉的儿子抱到阳光下验证,结果影子淡淡的,仿似一缕轻烟,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县老爷又请人刺破小孩的手指,将血涂抹到泥偶身上,血居然立刻就渗了进去,不留一点儿痕迹。
但涂在别的泥人身上,根本渗不进去,轻轻一抹就掉了。如此一来,众人纷纷解除了怀疑。
后来,马天赐长到五六岁时,鼻子嘴儿,一言一动,无一处不像马迎风,街坊邻里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从此不但对李玉没有任何非议,而且还为她立了一块贞洁牌坊,以示其贞烈。
这则故事改编自(清代)蒲松龄所著的《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