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未来的可能,不在于未来事实如何,因为事实总是事实,我们无力抗拒。
尤其是一名作家。
并不是一切都如同铺垫红毯那样,有谁为你准备好一切,才来让你上场。
如果我们偶尔翻翻一些文学史话,经常就会发现,即使能够安静写作,也是一种奢求。
在我们能够冷静看待自己和世界之前,总少不了一些拉扯。
今年假期,一位老友人不期而遇,虽然想过再见,但还是没想到会发生怎样的对话。
大概他也听过我的事,毕竟位高权重,两只耳朵能听到的事情,便不会少。他对我的印象,和从前一位同事所言,颇为类似,可见我这些年的取舍进退,留给人的痕迹,并未变易太多。
但他人了解无论如何准确,终究没有什么作用,重要的仍是自己把握自己。
一位研究情绪的学者说,当我们在儿时受了委屈,不得不在一种沉默状态度过童年,则所受到的伤,总会在成年后,一次次让我们必须回头。
逃过的课,并不会因为一次躲避,就把一切都化为乌有。每当夜深醒来,到底是身体在做了噩梦,还是灵魂又徘徊在孩子哭泣过的墙?
弗兰纳里·奥康纳曾经因为重病,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要依赖拐杖才能行走。但在病后的人生里,她并没有觉得这是一种十分不公平的遭遇,也并没有去无谓怨恨谁,自然她也释然放过自己。她说:「除写作外,我不需要做任何事,为此我可以藐视我的病,视它为一种福分」。
这样的态度并不总是寻常而来的。
如果没有对于写作抱持一种特别坚定的清醒看法,又怎么能够安然面对过去和未来。
对于痛苦,有各种各样消解的方法,即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也会带着不做选择的我们,慢慢走过。
我们不会因为过去的伤,在今天受到二次伤害,每一刻让我们痛不欲生,总是当下的遭遇。与其说是过去的童年,值得我们一辈子去疗伤,倒不如说,是我们自己在每一个当下,都用幻想出的一把利刃,再次划出想象的伤口。
可我们也不必区别,我们只要知道,就已经是走在自己的路上。
如果伤痕也是我们自己,风又如何伤害风,雨又怎样伤害雨。
到了春风吹来的时候,一切在冬天忍受的寒冷,似乎消失。但天和地并没有变化,一切都还是最开始的模样。从水到风,从风到土,从土又到万物,我们恰好也在万物之中。若是这一切从没有改变,为何我自己却单单会改变呢?
人生追问到最后,其实并没有一个彻底安全的地方,一切变故是春天的雨,也是夏日的风,是秋天的叶,还会是冬天里一线暖阳。放下对我们自己的执着,仔细观察每一道在当下留下的伤口,我们就不会再用自己增添那些不意留下的疤痕。
地球会因为我而变化在宇宙中运行的轨迹吗?
一位帝王曾经狂妄地说,他可以射出天空的血,也可以鞭打奔腾的山,但这世界依旧。一位帝王死去,并不会让这个世界就此消亡。人类不见,就如恐龙的消失,似乎有什么大的不得了的事发生,但又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