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的王大贵，打渔为生，娶妻小莲，不久，生下儿子王小宝。
王小宝三岁这年，王大贵去河边打渔，临出门时，妻子小莲忽然拦住，对王大贵说：
“我昨晚梦见你在河水上漂行，越漂越远，最后竟然看不见了，不知这梦好不好，要不你今天暂时歇一天，先别去了!”
闻言，王大贵也是一惊。妻子素来做梦灵验，为防万一，他决定暂时休息一天。
王大贵在家里闲坐，正觉得百无聊赖，忽见邻居王麻子来到家中，邀王大贵凑个人数打麻将。
王大贵本来不喜赌博，推脱不掉，却还是被王麻子强拉了去。王大贵手气不好，将手中的钱钞输了许多。几个人玩得高兴，又拉王大贵去小饭馆喝酒。
酒后出来，众人各自醉醺醺回家。王大贵沿着河边小道返家，踉踉跄跄而行。
忽见一群小孩在河岸玩耍，其中一个小孩正是王麻子的儿子王小虎。王小虎玩得高兴，不料脚下一滑，跌入河里。
一旁的几个小孩，伸手去捞，皆滑入水中，水深浪急，皆被浪头拍打，难以露头。
剩余的众孩童一齐惊呼，王大贵听见呼救声，头脑清醒大半，当即箭步冲了过去，一个猛子扎入河里，翻腾几下，将几个小孩一一推上岸边。
王大贵最后将王小虎推上岸边，忽然失去力气，被一个漩涡吸走，沉没水底，竟然没了人影。
众孩童见王大贵失踪，皆吓得面无人色，当即一哄而散，各自向家中跑去。
却说小莲在家，等着丈夫王大贵回家，直到天黑都不见人影。小莲担心丈夫安危，连夜跟人打听。
她一手抱着儿子小宝，一手拿着手电筒，挨门挨户的询问。
但见村民们户户团圆，各家人都围坐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晚饭，却都是连连摇头，言称不知详情。
小莲这才想到，是王麻子叫丈夫出门去打的麻将，又去王麻子家打听。王麻子只说从饭馆出来后，都各回各家，再没和王大贵见过面。
小莲只能悻悻而归，联想到头天夜里所做怪梦，梦里丈夫在水上漂去，料想此梦不祥，想来丈夫行踪必定跟水有关。
夜色深沉，小莲抱着三岁的儿子出门，来到河边一声声的呼唤。
“王大贵---王大贵----”
但见月光下的河岸，渺无人烟，只有阵阵波涛翻滚，扑打着水岸。小宝在小莲的怀里昏昏睡去，小莲的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小宝脸上。
接连七天，小莲皆是抱着小宝去河边呼唤王大贵，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夜，母子二人终于病倒。
小莲抱着儿子入睡，二人皆感冒发烧，通体发烫。小莲入梦后，只见王大贵浑身滴水，走进门来。
小莲惊讶地望着丈夫，问道：
“大贵，你去哪儿了?为何我七天都找不到你?”
王大贵抬起水淋淋的脸庞，前额上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一双眼睛。只见他苍白无色的嘴唇蠕动着，嘶声说道：
“小莲，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寻我，将你和小宝都冻病了，我心里难安啊，不要等我了，你改嫁吧。”
说罢，王大贵缓缓转身，迈动机械而麻木的脚步，披着滴水的湿衣，一步步向院外走去，渐渐消失在惨白的月光下。
小莲在背后伸手嘶喊：
“大贵，你回来!”
忽然醒来，小莲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怪梦。她料想丈夫凶多吉少，想必早已葬身水底，今生再无缘分相聚，只好大哭一场，次日，将丈夫的衣物埋了，做了个衣冠冢了事。
一晃半载已过，有媒婆上门说亲，男方是邻村小伙。小莲见对方条件不错，便答应下来，不久带着小宝改嫁。
所幸丈夫人好，对小宝视若己出。一年后，小莲又生一子，一家人甚是美满。
三年后的夏日，王麻子在家中午睡，进入梦里，但见河水上飘来一颗人头，定睛一看，竟然是死去的王大贵。
但见王大贵的人头放声大笑着，向岸边漂来，王麻子的儿子王小虎和另外几个小孩，都同时向人头游去，在河面上追逐着，渐渐走向河心。
王麻子猛然醒来，吓出一身冷汗。他当年和其他几个被救的孩子父母一起作假，对小莲谎称不知王大贵的下落，却一直做贼心虚。
此时被王大贵的人头一吓，唯恐要遭冤魂索命，当即从炕上弹跳而起，冲向河边，去寻儿子王小虎。
王麻子远远看见一群人集聚河边，连忙冲了过去，分开人群，但见他的儿子和当年被救的几个小孩，都湿淋淋的躺在岸边，早已溺水身亡。
围观众人都窃窃私语，村民们皆知这些孩子的父母当年昧了良心，对小莲只字不提王大贵救人一事。时隔几年，那王大贵做了冤死的水鬼，怎能不伺机复仇。
众死者的家长，各自将死去的孩子埋了，大哭一场了事。这夜，小莲梦到了死去的王大贵。
但见王大贵身穿一身干净的新衣，面带笑容，对小莲说道：
“小莲，我要去投胎转世了.”
不等小莲说话，王大贵转身而去。小莲忽然醒来，将所梦说于丈夫。他们白日里刚听说王麻子的儿子和几个孩子同时淹死，略一联想，推测必定是王大贵摆脱了水鬼身份，终于可以解脱投胎了。
次日，小莲和丈夫一同到王大贵的衣冠冢前，给他烧了纸钱，在坟前停留良久。
